那时候,我没法向莫采薇解释那么多,因为,我已经开始隐隐觉得不对了。
原本,我只是想要……
我微微一怔,收住脚步:“莫采薇,这片山崖底下,你来过吗?”
莫采薇也停住了:“没有!这里是纸人村的禁地,任何人不准过来。不论是谁,只要敢踏入禁地就得处死。除了村长。”
“任何人不准过来?”我沉声道:“这地方怕是连你们村长都没来过!”
莫采薇愣住了:“不会吧?”
我指了指头上:“这里有杀阵。”
没有人比鬼阵子更熟悉杀阵,他这一辈子就没玩过别的阵法。
我上前一步,用脚尖挑起一块石头,顺势往前一踢,拳头大小的石块飞出数米之后,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凌空炸成了粉末。
莫采薇的脸色顿时一变:“那我们……”
我从悬崖上跳下来是为了逃生,可我现在却是进退两难了。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我们浪费了——剥皮客挡不住三个鬼神,用不了多久,剔骨他们就会从上面追下来。
前有杀阵,后有鬼神,难道不是一场必死之局么?
我的思维飞快转动之间,沉声道:“莫采薇,你们这个村子为什么要叫纸人村?”
我一直都没弄明白,纸人村名字的由来。
从我进村开始,确实看到了几个纸人,可是这些纸人似乎跟村子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不太相信,这个村子会无缘无故的起这么一个名字。
莫采薇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传说,村子是纸人建的。”
莫采薇说道:“我以前也奇怪,这里为什么要叫纸人村。后来有人告诉我……”
“纸人村的原址,是天然形成的藏尸地,埋在这里的尸体百年不腐。”
“四脉术士还没搬到这里的时候,在这里下葬的人都不用棺材盛敛尸身,而是用纸把死人给包起来,再按照尸体的五官给他们画出眉眼。这里下葬的尸体就像是栩栩如生的纸人。”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把坟挖开来看看。”
“如果,尸体身上的纸没有任何变化,就在尸体上重新再包上一层纸。”
“如果,尸体身上的纸,变得像是血给侵过一样,就说明,尸体不会化僵了,他们再把纸收起来,重新用棺材盛殓尸体,再次下葬。”
“纸人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我不动声色问道:“那些用纸包尸体的人,是这里的原住民么?他们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莫采薇摇头道:“纸人村的名字就是一个传说,谁都没仔细去验证过。”
我刚要说话,心头忽然生出一阵危机,双手同时拔刀向身后指去,刀尖对上了垂着一只手的玖辞。
半斜着身子站在远处的玖辞,张口就发出了剥皮客的声音:“李魄,你敢算计我?”
“又不是头一次算计你,习惯就好了。”我丝毫没把对方的杀意放在心上:“你打输了吧?”
我是故意在刺激剥皮客,一打三,她赢不了,剔骨他们没追下来,应该是被剥皮客用某种秘术拖在了山上。
剥皮客厉声道:“我打输打赢,也不耽误剥你的皮。”
我淡淡道:“你的手还能动么?我故意把手掌中毒的玖辞留下,就是为了让你夺舍。你不逼出她手上的蛇毒,就别想剥我的皮。而你现在有时间去逼蛇毒么?”
剥皮客被我气得咬牙切齿,却拿我毫无办法。
剔骨,把我、玖辞和莫采薇一起留在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
直到他们三个出现,我才明白了一件事,剔骨他们是想要剥皮客占据玖辞,或者莫采薇其中一个人的身躯。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但是,我还是赌上了一手,留下了被蛇毒伤了手的玖辞。只要剥皮客敢占了玖辞的身躯。短时间内,就别想跟我动手。
她也就只能跟我合作了。
我不等剥皮客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也不跟你废话。现在,有三个鬼神要对付我们,你我合作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就等着被他们三个弄死了。”
剥皮客连着深吸了两口气道:“好,我跟你合作。你前面就是一道死门。你用拍门喊鬼的办法就能把门敲开,至于,进去之后怎么办?就看你的了。”
我沉声道:“门环在哪儿?”
剥皮冷笑道:“就在你们前面那棵树上,你想叫门就快点,我只能困住他们一刻钟的时间,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你再磨蹭一会儿,等到剔骨他们下来。你俩都得死无全尸。”
拍门喊鬼,就是去敲阴宅的大门。
术士遇上普通的鬼魂,只要拿着石头在坟门上敲三下就能把鬼喊出来。
要是遇上古宅、大墓一类的地方,术士轻易不敢过去敲门,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从门里敲出什么?弄不好,连自己都得被带进门里。
我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按在树干上来回摸了几下,终于是摸到了一个突起的地方,我五指收拢往下一抓,果然从树上抽出了一只铁环。
我扣着铁环却犯了难,我该怎么去敲这个门?
江湖人敲门很有讲究:几轻几重,间隔多长时间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我一旦敲错了,说不定在门口就得先打起来。
剥皮在我身后催促道:“你不是胆大包天么?怎么连个门都不敢敲了?要动手就快点,要不然,我们转身杀回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我冷声道:“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说话之间轻轻扣了两下门环,就站到了一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七窍生烟的剥皮。
剥皮客咬着牙道:“你这么敲门是想死么?”
我敲门的时候,没用任何江湖暗语,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意思?只能说是像旅人夜归,轻扣家门。
剥皮第一时间摆出了戒备的姿势,下一刻,我身边的树干就像是一幅展开的画卷,向两侧平铺而去,原先还显得空旷的草地上,就这样凭空铺开了一扇木色的大门。
剥皮身为鬼神,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垂在身边的手想要去抓剥皮刀,肿胀的手指却怎么也抓不住刀柄。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鬼神也会慌张、害怕。
剥皮声音颤抖道:“李魄,你快给我解毒,我恢复过来,我们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放不放剥皮?
四大死仆都是高等鬼神,单独对上一个,我说不定能成功逃跑,却没有单挑对方的可能!
我放开剥皮,不就等于是在自己身边放下了一头随时能吃人的饿虎?
我不放她……
我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木门却在我眼前缓缓开启,有人从门里挑出了一盏白灯。
剥皮吓得手脚发软当场坐在了地上,离她最近的莫采薇上前一步把剥皮给架了起来,右手向下一抖从袖口中滑出一把手术刀,刀锋轻转着锁定了半开的大门。
我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的当口,门里便伸出了一只纸扎的人手。
挑灯迎宾的竟然是一个纸人。
穿着一身蓝白衣服的纸人,摇摇晃晃的从门里走了出来:“你们怎么是活人?”
我平视着对方道:“这里活人不能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