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头转身往那人身上一看:“得,这下你惹祸了。走吧!回家等着去吧!”
他们两个回家不久,村长就找了过来,说是:跟老田家说好了,只要你们去把人给接回来,这事儿就算拉倒!
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现在,我们就是要去接亲。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扮演吴老头,但是得赶车。我说的是赶车,不是开车。二是演吴飞,坐在车里押车接亲。”
“你选哪个?”
赵月竹想了好半天:“我……我选老吴头。”
“行!没问题!”我点头就答应了下来,又加快了脚步往远处走。
赵月竹在后面一路跟着我:“不不……我不选老吴头,我选吴飞!”
“你还有个准主意没有?”我一路往前去:“那你就选吴飞,我告诉你啊!选完就不能换了啊!”
我越是不着急,赵月竹心里就越是没有底:“那……那我能再考虑一下吗?”
“行!”我点头道:“我套好车之前,你还能选。”
报纸上约定的地方,离着小猪的别墅没有多远。
把我们拉过来的那辆假灵车还在别墅外面,我带着赵月竹上了灵车,往东开了两个半小时左右就赶到了地方。
那边进靠山口的位置上停着一辆马车,那就是白心给我们准备的道具。
我走到那车边上,先在马脖子上拍了两下,才拉开马车棚子。
一般来说,单匹马拉的车棚都是芦苇秆子之类的东西编出来的棚子,为的就是减轻马车的重量,好让车能快一点。东北这边为了保暖有时候会用上薄木板子钉车棚。
这辆马车不仅用上了厚木板,而且把车棚钉得极为结实。咋看上去就像是在车上扣了一个厚木箱子。
车里并排的摆了两个板凳,凳子一角放着一个白布的包裹。
车外挂着一盏白纸灯笼,马脖子还搭着一块白布。
我拿起白布又放了回去,那东西是拿来蒙马眼睛用的。现在还不是给马蒙眼的时候。
我看都没看赵月竹,拉开车门就往上上,赵月竹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拽了下来:“不是说,我演吴飞吗?”
“你不是改主意了吗?”我说这话又要往车里。
赵月竹把我推到一边:“我就要演吴飞!”
赵月竹一上车我就把车门从外面锁上了:“把车上衣服换了!”
我从外面岔紧了马车,飞快的用白布蒙住了马眼睛,才跳到了车上,我这边刚一甩鞭子,就听赵月竹尖叫道:“李魄,你要死啊!给我放一套装老衣服?”
东北人说的装老衣服就是寿衣。
我顺着车厢的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车厢里落着一件黑布的衣服,一顶黑布礼帽:“嗯,还行,正好是流行款的。他们也不给准备个爆款,真是的。”
“你还说风凉话!”赵月竹快哭了:“这东西能穿吗?穿上之后,我的本事不就全废了?”
野先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出手不动秘术,所有的东西都是信手拈来,手段千变万化。
最大的弊端就是他们用来辟邪的东西,太容易被废。一旦沾上污秽,或者被阴气压制,野先生的本事就不灵了。
正牌术士穿上寿衣不会有麻烦,野先生穿上寿衣就是等于在给鬼送菜。
我敲着车厢说了一句:“你自己选的角色,哭着也得演完。让你赶车,你会吗?等你自己把车拉到山上,黄花菜都凉了。赶紧换衣服。”
“李魄!你混蛋,术士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赵月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我哼着小调甩着鞭子把马车往山上赶,前面的山路却是越走越窄,最后的一段山路就只能容下马车勉强通过了,山路两边都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得摔下山去粉身碎骨。
这种两座山峰之间天然形成的山路,在我们这边叫“连天桥”或者是“拜仙桥”。意思是,山那边住着大仙,仙给人留着一条路,才有了连天桥。
走过去,是你的机缘,走不过,是你的命数。
东北赶山的人,没有谁会去走“连天桥”,只有那些常年走山的人,才知道连天桥那边住着的从来都不是仙。
车厢里的赵月竹吓得声音走调了:“李魄,你把马眼睛蒙起来,它能看见路吗?你小心点啊!”
我随口回应道:“不蒙着马眼睛,他就看着鬼了。要是有鬼招呼它,你不怕它直接跑沟里?”
动物的眼睛都比人灵,人看不见的东西,它们都能看见。
车走阴地,蒙马眼。脚踏鬼门,一条鞭。是过去老车把式的看家本领,走夜路的车把式,一旦遇上有鬼拦路,就得赶紧把马眼睛蒙起来,先保证不能让马惊着。
下一步,就是凭着手里这条鞭子打鬼。鞭声得响,鞭响如雷才能吓退鬼魂。出手得快,鞭稍得准,在鬼魂摸着马之前,就把它给打飞出去,但是鞭稍还不能刮着马。
骡马听见鞭响,不一定会玩命往前跑,但是一鞭子抽在身上,马就容易脱缰,车把式要的是赶紧从阴地过去,可不是让马把自己带沟里。
不是老车把式,还真不敢用一条鞭子往阴地里闯。
换在满大街都是机动车的今天,扬鞭打鬼的本事也就用不上了。
据说真正有车把式传承的人,还是有办法不让鬼魂上车,至于是什么办法,也只有那些车把式的传人才知道。
我甩着鞭子赶车往前山上去,被车轮子压坏的路面在噼里啪啦的往山下滚,山道两边全是石头土块顺山乱滚的声响,落石的回音在山中激荡不止,听得人心里阵阵发慌。
赵月竹颤声道:“李魄,你能不能快点。”
“再快,路就塌了,放心,听我唱会小调儿,很快就到了。”我嘴上说得轻松,子夜的刀柄却早已经滑到了我的腰间,一旦生变,我就能用最快的速度出刀。
赵月竹总算是镇定了一些:“你的小调挺好听的,你哼的是什么啊?”
“送魂调!”我笑道:“要是你真挂了,我就唱这个小调送你。”
“李魄——你混蛋——”赵月竹快要被我气疯了,我却在她的尖叫声中赶着马走过了连天桥。一座东北这边常见的老院子也出现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趴在车厢里的赵月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那是人住的地方么?”
那间院子大门还在,门扇子却露的全是窟窿。从大门口往里看,满院子都是荒草棵子,那草长得有一人多高。
荒草棵子后面那栋房子倒是不小,可是怎么看都像是有年头没人住了,房沿上面都长出草来了。
我从车上跳下去,喊了一声:“等着!”就急三火四往栓马桩上捆缰绳。
赵月竹顿时懵了:“你等等……快点回来……”
赵月竹看喊不住我,才喊道:“李魄,你回来接亲这事儿,不应该是谁接亲,谁进屋里带新娘子出来么?你钻屋里干什么去?”
“我替你入洞房!”我没敢告诉赵月竹,屋里那人她背不出来,现在就把她吓着了,后面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我闯进屋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穿着大红衣裙,蒙着红布盖头,坐在炕沿上的女人。
对方裙摆下面露出一双穿着红布鞋的小脚儿,两只脚尖儿垂向地面。
我走到女人面前站了下来:“出门之前,不是有桌出门酒吗?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