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掀开衣服,小鱼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两个看着我胸口通红如烙铁一般的拳印,都有些失色。
三舅让我坐到床上,让小鱼看着我,他离开房间不知去取什么东西。
时间不长,斜跨一个包进来,打开包,从里面取出药瓶,倒出几粒药,吩咐我赶紧吃下去。
我来不及多想,一口咽了下去,下肚之后,不知是见效快还是心理作用,感觉确实好了一些。
三舅扶着我躺下,小鱼焦急地问:“三舅,我强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挨了高手的一记拳,中了内伤。”三舅皱眉:“我对于中国传统武术几乎没什么了解,这记内伤实在太厉害太邪门了,依我的经验根本解不开。”
“那怎么办?”小鱼问。
三舅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这个扣,就得找打他这一拳的人。强子,你还记得那人吧?”
我重重喘了一口气:“记得,叫什么富少,也是修行圈的,具体干嘛的不知道。”
“我打听打听。”三舅说。
小鱼义愤填膺:“找到这个人我把他腿打折!”
三舅摇摇头:“你不是对手,此人虽然只学了内家拳的皮毛,但对付你们这些人绰绰有余。现在中国武术被西方格斗冲击得很厉害,你们只知道拳脚相加,却根本不了解内劲内气。这样吧,我先去找熟人打听打听,看看富少是何方神圣,然后再说下一步话。”
这件事居然连三舅都觉得棘手,我真是感觉生不如死了。
到了后半夜我终于睡着了,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被一个看不见的人,对着胸口反复拳击,打得痛不欲生,可偏偏还不了手张不开嘴,无比痛苦。
到了大年初一,醒来之后全身冷汗,疲乏不堪,尤其嘴里又干又苦,这年过的,痛苦就别提了。
三舅一大早就不在了,他是带着小鱼一起走的,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老妈本来想让我代表家里去村上串门拜年,可看我这个样子,她特别担心,我只能撒谎说只是感冒而已,被她强逼着吃了感冒药,然后卧床休息。
到了下午时候,三舅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他和小鱼到屋里,跟我说今天调查的结果。
打我这一拳的富少,是修行圈新近崛起的后起之秀,全名叫富少伟。师父叫朱强,资历很深,曾经参加过八十年代第一次全国气功代表大会,当时刚过六七十年代,一切百废待兴,社会上刮起了一阵气功热,在青岛举行的这次全国气功代表大会,可谓是精英荟萃,几乎集中了全国当时所有的修行高人。朱强就是其中一个。
这次大会上很多人后来都成了现在修行圈开门立派的祖师爷。
朱强参加气功大会之后,行踪诡秘,听说一直在闭关跟着高手修行,直到最近这些年才回归故里,也就是我们江北,开始传道受业,开宗立派。富少伟本来是富二代,在英国留过学,据说酷爱中国传统文化,还在英国参加过什么神秘社团,总而言之不是安分的角色,回国之后一方面在父亲的集团里任职,一方面广交天下朋友,这人最崇拜的古人就是孟尝君,门客三千,一直以此古人为偶像目标。
后来富少伟拜了朱强为师父,学习法术和传统拳法,此人极其聪明,很快就成了江北修行圈的后起之秀,说起来确有这么一号。
这人有个缺点,接受的是西方先进理念,崇信优胜略汰,对修行圈的前辈不怎么看在眼里。据说富少伟一直对江北传统的修行团体八家将不怎么看得起,觉得八家将不过尔尔,两方面一直有很多小摩擦,不怎么对付。
听三舅这么说,我想起那天在拉面馆,富少伟和秦丹的对话,言语中多次流露出对八家将的不屑,秦丹当时特别恼怒生气。
三舅道:“我托人打听过富少伟这个少爷的脾气,你中的这一拳有些麻烦。你和他算不上多大的冤仇,他不至于给你下死手,我想此人这一拳其实是埋个铺垫伏笔。”
我问什么意思。
“富少伟此人极其聪明,就算要给你解开拳印,肯定不会私下做,估计是他要把你留到这次修行大会上,公开发难。”三舅说。
我咽了下口水:“我何德何能,和他萍水相逢,他凭什么这么做?下这样的心思。”
“你可以想想,”三舅说:“当时你能驱动那只横死的吊死鬼,已经说明你法力绝不普通,富少伟又没见过你,必然认定你是个隐藏高手。而且你和拉面馆的秦丹有关系,他很可能认为你是这次修行会上八家将请来的某个外援。”
我虽然和八家将也算有点渊源,但这么不明不白受了伤,又跟他们绑在一个战车上,感觉不甘心,稀里糊涂的。
我问三舅应该怎么办。三舅告诉我,你去参加这次修行会,一切见机行事,到时候很可能富少伟会逼你站队,然后才能给你治疗内伤。
“那我怎么办?”我问。
小鱼这时候插话:“强哥,你和八家将有交情吗?”
我绞尽脑汁:“硬说交情的话,我和二龙哥算是有,我们一起患难过,经历过很多事情,只是后来他发疯了,还偷走了我一个非常好的法器。和其他人论交情,就论不上了。”
小鱼说:“这个富少伟我在道上听过一耳朵,大家都管他叫富少,也叫富少爷,是个挺有能量的人。这样的人咱们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吧。”
“小鱼,我还以为你性子挺直呢。”我开玩笑。
小鱼道:“我是性子直,但是在道上混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明白点事了。都是混道的,富少伟谈不上什么罪大恶极,他就是个有点能耐的富二代,和传统修行圈不过就是立场不同。他是新一代的领军人物。那么大的能量,和他交恶实在得不偿失。”
三舅道:“你们先别猜,我托人当个中间人,看看能不能和那姓富的搭上话,找到他师父朱强也行。先听消息。”
接下来几天,三舅一直忙活我这个事,他买了很多东西,带了很多钱,到了外面开始打点。我在家休息,他带着小鱼。能看出三舅对小鱼很器重,上哪都带着他,我知道三舅的良苦用心,他是想把小鱼打造成我最得力的帮手。
后来还真就带来了消息,有中间人找到富少伟,说了这个事。富少伟倒是挺客气,并没有嚣张跋扈,而是传下话来,让我修行大会当天到场,他会亲自为我解开内伤,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
小鱼和我私底下说,这就是富少伟逼着你当众站队,到时候怎么办,你心里要有点数。
我是百转柔肠,和八家将有渊源,多少也有点感情,可富少伟这么咄咄逼人,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到了初七那天,正是修行人大会举行的日子,我一早就出来了,三舅和小鱼陪着我一起去。这次修行人大会,号称道家协会分会沙龙,选在靠近机场的一个规模不大的酒店里,地址偏僻,极其低调。
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大门口,寒风中一个孤零零的易拉宝,墙上贴着简简单单的一张海报,再无其他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