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盖子顿时挪动了几分,散发出股股白色的烟气。我用袖子挡着鼻子和嘴,探头往里看。
里面乱七八糟一大团,好像有很多黑色的藤蔓互相纠缠,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层层说不清的东西,看着头皮发麻。
里面太热,散发出来的蒸汽到了脸上,也不知有没有毒,我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正要缩头回来,就听外面“咣“一声巨响,门打开了!
我脑子嗡了一声,也不知是抽风还是怎么的,我竟然第一反应是钻进这个鼎里。房间里确实没有藏身的地方,正犹豫的时候,脚步声到了门帘外面。可可着急地喊:“哥,哥,你在里面吗?”
陆良的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那条树藤落在地上。外面听到了声音,可可更是着急:“哥,你不说话,我进来了啊。”
我扫了一眼陆良,他的样子和外面被抽空了精气神的那些人差不多,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可可着急地说:“我进来了啊,我进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顺着鼎身爬上去,一咬牙跳了进去,回头把鼎盖拉回去。
刚拽回原位,就听到外面进来了人,可可像是疯了一样:“哥,哥……”我不用看,也大致能揣摩出外面什么情况。
鼎里就跟蒸笼似的,那叫一个热,我浑身难受,几乎是瞬间衣服就湿透了。现在毕竟是冬天,外面还套着厚厚的冲锋衣,我满头大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抹了把脸,勉强看,鼎里全都是树藤,盘根错节根根纠缠,每一根都像是手腕那么粗细。我站在这里都站不稳,深一脚浅一脚,双手紧紧抵着鼎身,勉强维持住平衡。
外面有人说:“可可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废物!”可可大骂:“把我哥赶紧抬出去,让他呼吸点新鲜空气,找老范看看怎么回事。”
“范大夫现在在地上,不在这里。”那人说。
“我不管,赶紧的!废物一个个。”可可怒极。
好像有好几个人,在抬着什么东西出来,想来是陆良。我靠在鼎身,被蒸得浑浑噩噩,欲仙欲死。还在咬牙支撑着,心想他们怎么还不走。
可可道:“快,检查一下屋子,看看那小子藏哪了,抓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脚步声杂乱,在鼎的周围走动,我现在甚至盼望他们能发现我,把我拽出去就用不着受现在这个活罪了。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可可姐,都看了,现在只有两个可能的地方。我们睡也不敢动。”
可可问哪。
那人说:“一个是这口鼎,还有一个是里面的密室。”
我迷迷糊糊听着,原来这房间里面还有密室。
“陆堂主曾经说过,没有他的许可,谁也不能往里进。”那人说。
“都什么时候了,我去看里面的密室,你们把鼎盖打开,搜这口鼎。”可可吩咐。其他人应了一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这时候脑子已经蒸糊涂,下意识往下面钻,想藏在一大堆树藤的里面。扒拉了片刻,那些人已经到了鼎口,正在一起搬鼎盖。
我的动作速率越来越快,把树藤都扒拉开,终于露出下面的东西。我这么一看,本来混混沌沌的脑袋刹那间清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一大堆藤蔓的最下面,躺着一具尸体。是个女人,浑身赤条条的,整个人已经植物化了。
整个人的身体呈深黑色,表面竟然有很多植物才有的竖条纹理。那些树藤都是从这个人的身体里生发出来的,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人就是所有树藤的“根”,它是一切的根本。
我又想起刚才看到陆良的古怪感觉,现在念头也愈发清晰,陆良并不是输入者。我一直以为那些被抓的修行人,他们是输出者,树藤把他们的精气神和法力都抽走了,然后陆良再吸收进自己的身体。
但是现在来看,并不是这样,陆良也是一个输出者!也就是说,他也在做出牺牲。那么多的法力,那么多的精气神,都被吸哪去了呢?
我的目光落在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上,难道全让它吸收走了?
这个人的脸被好几重树藤遮掩,我把这些树藤挪开,终于露出了尸体的这张脸,面部还算清晰,能看清五官。等看到这个人是谁时,我浑身都凉了。
它竟然是白寡妇?!
白寡妇已经死了,身体发生异变,变成了一个植物,而且身上长出了很多的树藤。我都傻了。就在这个时候,上面的盖子开了,一股热气喷出去。外面人来了一句国骂,紧接着一张脸探进来,他正要喊什么,我从下面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下来吧你!
那人惨叫一声,被我拉进了鼎里,他连连大叫想站起来,可这里藤蔓纠结,想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我紧紧按住他,一拳一拳打上去,把他打的鼻口窜血。
其实这人身强力壮,未必就能输给我,但是变故太快,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我们这么撕扯,压到了下面白寡妇的尸体,白寡妇这么一动,旁边乱七八糟的树藤像是受到了某种应激反应,都开始往回缩,把白寡妇藏在深处。
白寡妇虽然死了,还紧紧闭着眼,但是尸体却在树藤的保护下进行某种蠕动,像是僵硬的虫子,一点点缩进树根的深处。
被我拉进深鼎里的这个人,也看见白寡妇尸体,吓得往后缩。我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打着。他无力挣扎,连连告饶:“兄弟,兄弟,咱俩无冤无仇,我就是谋口饭吃。别,别打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抬头往上看,鼎上面竟然还趴着一个人,正居高临下偷窥。见我的模样,那人吓得一缩脖,竟然把鼎盖盖上,大声喊可可的名字,说发现了。
可可的声音传来:“在哪呢?”
“那小子摔在鼎里,我把盖子盖上了。”
可可明显有些惊疑,然后发狠道:“封死盖子,憋死他!他出不来闷死在里面,跟咱们都没关系。”
“这个,这个……”那人犹豫。
“滚开!”可可应该是爬了上来,随即盖子响动,她的声音传进来:“姓沈的,盖子的插销我已经全部插死,你就在里面慢慢憋着吧。”
我一听就急了,在里面跳起来用手打着盖子,盖子发出砰砰的声音,没有挪动半分。
我把外衣脱下,浑身汗出如浆,用最后的力气喊:“这里不光我,还有你们的人,你眼睁睁也看着他闷死吗?”
和我一起闷在鼎里的这个人也在喊:“可可姐,是我,这里太难受了,赶紧放我出去。”
可可置若罔闻,像是没听见一样,她对外面的人说:“我哥怎么样了?”
“已经送出去了,正在找范大夫。”
可可道:“这里收拾收拾,咱们走,这地方你就当没来过。”
他们往外走。我和鼎里这个人也不打了,现在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同一个目标,活下来。我们一起拍着鼎身,苦苦哀求,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是门帘撩起的声音,可可和其他人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