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天空轰隆隆作响,下起了雨。我被冻醒了,屋里的炉子早就灭了,使劲儿裹一裹被子都扛不住这个冷。
我从床上坐起来,沈杰倒是睡得这个死。我冻得不行,索性下床穿棉袄,来到门口打开门,一股阴风吹进来,外面冬雨连绵,估计现在温度能在零下十度左右。
沈杰感受到了寒风,在睡梦中痛苦了一声,我赶紧出来把门关上。让冷风这么一吹,顿时睡意全无。索性站在屋檐下,看着黑森森的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什么。
这时不知从哪忽然传出一阵音乐,很低沉,像是某种女高音的咏叹调。我一时怔住,以为幻听,这种音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山村里?
等了片刻,那音乐或低或高,一直隐隐约约在盘旋。我实在是忍不住,跟这个感觉走,绕过后面的院子,来到了前面。这时候,我看到一处房间的大门开着。
第一眼看过去,我心里咯噔一下,眉头也跟着跳了几跳。正是那间可以走阴的房间,我下意识摸了摸钥匙,还在身上。
我走到近前,仔细看看门,发现门锁是被撬开的,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苏雨桐。她没有得到我的钥匙,用暴力手段撬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不同寻常,之所以没交出钥匙,一是我有私心,想去地府找朱鸿运。第二个是,这里实在太危险,我曾经进去过一次,差点死在里面。
坏了,按目前的情形来看,苏雨桐应该是进去了。我侧耳去听,那隐隐的女高音咏叹调应该就是从这间房间里出来的。
周围很黑,我掏出手机照亮,发现在门口栓着一个红绳,一头绑在门槛上,另一头伸进房间的黑暗里。
我犹豫了一下,从地上捡起线头,开始往回扯。拉着拉着,绳子就直了。继续往回拉,能感觉到黑暗里有很大的扯力,我不敢太用力,怕拉断了。
我冲着里面喊:“有没有人?苏雨桐?”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那个淡淡的女高音还在继续。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回去找沈杰他们,但想想,不能有什么事就找他俩。人家大半夜睡得正香,我去叫起来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好像我很无能的样子。
我来到门边,看着眼前深深的黑暗,竟然产生了一种极度好奇的冲动,进去看看咋回事。我在门口徘徊,周围越来越冷,我一咬牙,豁出去试试。
我在地上捡起红线,缠在自己手上,然后探出去一只脚,伸进屋里。这一进去就感觉不对劲儿,脚底下感觉湿湿的,好像踩着水一样。
我做了个深呼吸,手里紧紧把着红绳,两只脚都踩了进去。进去之后,眼前瞬间有了光,眼前是很干净很整洁的老式房屋,靠着墙放着木桌,两侧是高背椅子,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正微微燃烧着。
墙上挂着老式的山水画,年头久了,有些泛黄,总而言之这里是很古老很传统的风格。
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外能一眼看透,并没有黑暗遮挡,外面是院子,正淅淅沥沥下着冬雨。
我犹豫了一下,没敢再往里走,红绳还在手里拽着。我从屋里出来,这次竟然特别顺利,站在门外。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这次没什么危险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是老式的桌子,两侧放着高背木椅,墙上挂着老式的山水画。在桌子上点燃着一盏油灯,正在微微燃烧着。
我眨眨眼,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刚才一步踏出了门槛,到了门外,回头应该是院子,怎么又是刚才的房间摆设?
我再向前看,面前黑森森没有光,我正站在门外。没错啊,我已经出来了,怎么现在还在屋里?
我试着朝黑暗又踏了一步,进到门里来到屋内,房间里的摆设和刚才一般无二。我向后踏了一步,从屋里出来,应该是到了院子里,可回头一看,自己还在那间屋里,油灯在微微燃烧。
也就是说,这个门槛的两边都是房间内部,我不管进哪一边,都在这个房间里,走不出去了。
绝望的感觉瞬间袭来,我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我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以大门为中点,左右两侧都是房间,根本出不去。我站在门口,心脏都快停了,手里紧紧掐着红线。原来以为这条线能够把我引出诡异的房间,现在看,一点用都没有。
屋里极为安静,没有声音,桌上的油灯微微燃烧着,红红的光一点点亮着。整个屋子有种形容不上来的气氛,也可能是我的心理暗示。
现在怎么办?
我试了好几次,从门槛的左边跨到右边,又从右边跨回左边,确实困在这个莫名的空间里出不去了。现在能想到的办法,第一个是坐以待毙,就在这儿死等,等着别人救我。第二个就是,既然出不去,索性就往里面边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往里再看看。拽着手里的红线,一步步走进去,到了桌子旁,用手摸摸,触感冰凉,并不是什么幻觉。
这时,我听到女高音的咏叹调从屋子的后面传出来,到后面,还有一重厚厚的帘子。这种情况简直太考验人了,我犹豫了好半天,来到帘子前,掀开帘子想进去。
这时我听到帘子后面有人说话,是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声音阴沉些,像是岁数很大的样子,一个声音高昂些,似乎更年轻一点。
我没敢进去,又不想偷听,就这么站在帘子外。等了片刻,心中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里面那个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像白寡妇。我使劲儿摇摇头,怎么可能,白寡妇现在押解在烟堂总堂,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使劲儿掏掏耳朵,犹豫着要不要再听听,就在这时,帘子“唰”一下撩开,苏雨桐从里面走出来。
我看到她一阵错愕,又有些尴尬。苏雨桐手里拿着一根香,已经烧了大半,她冷冷地说:“你想死在这儿吗?”
我“嗯嗯呃呃”半天也说不出话。
“跟我出来。”苏雨桐在前面走,我咬了咬牙在后面跟着,到了门口,她一步就迈出去。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想看看跟着她出去,外面会是什么情境。
不敢落下太多,赶紧跨出门槛,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仔细看眼前的场景,一片黑糊糊的大院子,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要停了。
我差点哭出来,终于出来了。
苏雨桐吹灭了手里的香,小脸依然冷冷的,回身把门关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新锁,扣死了门把手。
我有些汗颜,摸了摸兜里的钥匙,没有我的钥匙,人家照样出入自如。
苏雨桐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不和她对视。她说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嗯?”我没怎么听明白。
“你们不是去烟堂吗?”苏雨桐不耐烦:“你怎么了,耳朵也聋了吗?”
“哦,应该后天,不对,”我看看表:“准确地说,明天。现在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
苏雨桐冷冷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出发。就这样吧,赶紧睡觉。”她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