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的样子,这么冷的天一个女孩子趴在地上,实在有点不人道。我一咬牙,跟她说,我没有放开你的权力,但至少能让你不遭罪。
戴璐璐眼眶红了,轻声说:“一木,你是个好人。”我瞅瞅四下无人,那些老头不知去什么地方睡觉了。我一俯身把戴璐璐整个抱在怀里,她很轻,可能还不到一百斤,柔弱无骨。
她紧紧依偎在我的怀里,甜甜地说,“真好。”
我抱着她一步步走向旁边的回廊,快要到的时候,她在怀里渐渐没有了声音。可能是睡着了吧,这时,忽然怀里传来笑声。
我低头这么一看,戴璐璐的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了眼白。她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一瞬间毫不夸张地说,我感觉自己抱着的是一条巨大的毒蛇。
我吓得浑身发僵,站在那儿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想顺手把她扔出去,又有些于心不忍。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我回头去看,有个老头醒了,指着我似乎破口大骂。
我左右为难,还是把戴璐璐放在地上,谁知道戴璐璐一口咬住我前心的棉袄,就是不撒嘴。
我左右拽着,老头大步流星赶过来,见状毫不留情,一只手猛地掐住女孩的腮帮子,狠狠用力,戴璐璐终于把嘴张开。
我趁机挣脱开,退后两步。老头死死摁住戴璐璐,一条腿的膝盖压在女孩身上,嘴里骂骂咧咧。我有点看不下去,就算她被什么附了身,也不至于死里弄吧。
我喊了一声“轻点”,老头还是不松手,我过去拉他。就在这时,老头忽然全身颤抖,像是触了电一样,噗通摔在地上。
我吓了一大跳,不是我弄的吧,就拽那么一下他就不行了?他如果真不行,不能赖在我身上吧?
这时才看清,老头的右手边缘狠狠咬着一条蛇。这条蛇不大,可能也就筷子粗细长短,但是吓得我头皮发麻,因为这条蛇是青色的。那种青色极为鲜艳,像是水滴流过最新鲜的叶子表面,鲜艳到甚至让人感觉妖异。
我心知肚明,蛇这种毒物,表面颜色越鲜艳,表示毒性越强。
那老头像是发了癫痫,在地上颤抖,嘴里吐着白沫。我站在旁边,浑身都是冷汗,再去看戴璐璐。她趴在地上,歪着头看我,表情狠毒。她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缓缓张开小嘴,从嘴里又爬出一条青色至极的蛇。
这条小蛇蜿蜒地朝着我就爬过来了。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救,祠堂里的灯光亮起来,好几个人打着手电过来。他们看到眼前这个场景,都有些惊讶,不过没有慌张。有人硬生生把我拉到后面。
他们从廊下的暗处取出几根木头长杆,用杆子打着青蛇。我都快看傻了,这些山民对付蛇简直轻车熟路。有个人过去,把被蛇咬的老头拽过来。青蛇还咬在他的右手侧。
那人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往手上倒了一些,用手对着蛇转圈。我在旁边看得眼都直了,这条青蛇真的好像被转晕了,松开嘴“啪嗒”落在地上。
那人从旁边抄了个口袋过来,两个手指头对着青蛇一夹,然后塞进袋子里。这边大功告成,那边也完事了,把戴璐璐吐出来的蛇都抓起来。
这几个人用杆子挑起戴璐璐重新带回天井,对着我大声吼叫,指着鼻子骂。我低着头,也不敢反驳,主要是觉得对不起被蛇咬的老人。
那老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被抬到了里屋救治。我心乱如麻,隐隐后悔,悔不该不听沈杰的话,晚上不呆在这里就好了,也惹不出这么大的乱子。
从屋里出来一人,我赶忙道:“那老人家没事吧?”
他瞪了我一眼,没搭理我,冲里屋喊了一声,这句话我好像听懂了。他说请老祖镇邪。
屋里又出来几个人,他们一起到了黑森森的暗堂里,时间不长搬出来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用黑布盖住了全身。
我眼皮跳了跳,正是刚才差点扑到我身上,疑似尸体的东西。
他们抬着椅子连带着上面的人形东西,来到戴璐璐面前,往她身前这么一放。戴璐璐像是特别害怕,竟然往后缩了缩。
有人一把扯开上面的黑布,终于露出了下面的真面目。隐隐的火光中,能看到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搭放在腿上。他微微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表情极度淡然,国字脸显得正气凛然。
这个椅子上的人,就是他们说的什么老祖,在这儿一坐,竟然把附身的戴璐璐吓得够呛。
天快亮的时候,我被赶出了祠堂,马上给沈杰打了电话。他很快出现在面前,告诉我,他也是一夜没睡。我把祠堂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我要联系一个人。”
沈杰很聪明,马上道:“你要联系戴璐璐说的那个雪儿?”
“是的。”我说道:“不管怎么说,戴璐璐是无辜的,她的朋友和家人有权知道她在哪。”
“好。”沈杰点点头:“你打电话吧,然后咱俩去看看悦涵的情况。”
我拿出手机,这里没有网,但是好在电话信号还是有的。我照着戴璐璐说的号码打过去,响了很多声都没有接。沈杰看看表:“才早上五点,是不是太早了?”
对啊,是有点仓促了,我这边儿很急,但没想到人家可能在睡觉。我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接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冷:“谁?”
“你好,”我有些慌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赶紧做个深呼吸,然后道:“你,你是雪儿吗?”
“你是谁?”那边的女人还在问。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戴璐璐的人?”我问。
那女人声音的调门一下提高了:“她是我表妹,她怎么样了?我们联系她怎么联系不上。”
我问那女人是不是雪儿?女人声调很高,似乎发怒了:“废话,不是我是谁。赶紧说,戴璐璐怎么了?”
我告诉那女人,戴璐璐出事了,现在在辽西一个叫野人岭的地方。我把详细的地址告诉她。女人说了一声,你们等着,然后挂了电话。
我和沈杰对视一眼,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天稍微又亮了一些,我们两人来到婆婆家,看望沈悦涵。婆婆让我们进去,沈悦涵正在熟睡,她让我们看了一眼再出来。
婆婆告诉我们两个,沈悦涵命很大,躲过了致命一伤。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最好是能带出去大医院。
沈杰脑子很快,马上就说道:“一木,咱们两个兵分两路,一个带悦涵出去就医,一个留在此地,继续进行我们的计划。”
我没说话。
沈杰拍拍我的肩膀:“你留下来吧。留下来任务更加艰巨。”他看了一眼婆婆,没有明说。
我点点头,沈杰不愧是亲兄弟,很了解我的想法。我留下来比较好,一个是我担忧戴璐璐的情况,还有就是雪儿是我联系的,她如果带着人来,和我接头更方便一些。
就这么说定了,沈杰跟婆婆打了招呼,雇了当地两个山民。他们两人交替背着沈悦涵,沈杰跟着一起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