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这一路折腾的,还要再去盘市,一百多公里的路。等全忙活完了,我还是趁早远离这个圈子吧,惹麻烦不说,图点什么呢?又不争房子争地,还得罪了一批人。
想到这儿心念俱灰,懒洋洋提不起劲头儿。这时候皮南山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别灰心嘛,我正好最近没什么事,可以陪你走一趟。”
我抬头看他:“皮爷……”
杨老板笑:“你皮爷是典型的无事忙,现在闲得不行,就让他和你去吧。你皮爷有钱,出去之后打尖住店吃饭喝酒,他都包圆了。”
我赶忙道:“那倒不用。”
皮南山乐了:“你还真实惠,真以为我是冤大头呢。我能帮你走一遭,已经是很大人情了,其他想都别想。”
陈玉珍正色说:“有南山跟着,我也能放心。别看南山平时咋咋呼呼,嘴没个把门的,关键时候确实能起点作用。多个人多条路嘛。”
众人这么一说,我有点坐不住了,与其在这里干熬,还不如早点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杨老板和他那个朋友沟通了一下,把我们介绍过去。
然后告诉我们,过去之后,就打这个电话联系一个叫黄路的人。
我和皮南山没有停留,从陈玉珍家里出发,直接到长途客车站坐车。坐客车的话,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能到。皮南山什么都没带,上车就睡觉,不知从哪掏出个眼罩,糊在脸上,不多时就响起了呼噜声。
我心里有事,心焦的像是小猫挠一样,哪有心思睡觉,真很羡慕他吃得下睡得着。
下午四点到了盘市,叫醒了皮南山,这胖子睡得迷迷瞪瞪的,擦着口水说,这就到了,刚做个美梦。
我们出了站台,给黄路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黑色suv开了过来,车窗探出一个脑袋,喊着:“你们是不是朱先生和皮先生,上车上车。”
我和皮南山上了车,司机一脚油门开向市区。开车的这位三十多岁,长相很普通,戴着大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自我介绍,说自己就是黄路。
我问,在他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黄路苦笑,“不是我出事,是我朋友,等到了再说。”
黄路住在市区一所公寓里,小区挺高档的。坐着电梯上去,我和皮南山没有互相交谈。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和他一起出来,和皮南山不熟,现在身居外地,又要处理很棘手的事,两人配合和默契是很重要的。默契不到,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轻便一些。
黄路请我们到了他住的地方,三室一厅,就是清清冷冷的,没有烟火气。家里也没什么人。
黄路请我们坐,又倒了热水过来,问我们住在哪,他来安排。皮南山是自来熟:“老黄,大家不是外人,你不用这么客气,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黄路搓着手说:“出事的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姓邵,我们都管他叫邵哥。邵哥最喜欢逛夜店,他结婚了,老婆也不管他,就出去花天酒地。大概在半个月前,他去了我们当地一个很有名的酒吧,然后带走一个女的,两人去开房了。”
“你这能吸烟吧?”我问。
黄路赶紧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没有开封的好烟,直接打开,扔过来一包:“抽我这个。”
我心想这还不错,没白跑,最起码还能蹭着一包烟,点上美滋滋抽了一口,靠在沙发上继续听。
黄路继续道:“第二天早上,那女的就不在了,只剩下我朋友,也就是邵哥一个人。邵哥毕竟有家有业,就是图一夜风流,女人这么自觉地走,他还巴不得呢。这时他感觉肩膀子疼,低头一看,就有点不高兴了。”
皮南山听得津津有味,问怎么了。
黄路道:“他的肩膀上有个很深的牙印,是那女的趁邵哥睡觉时候咬的。”
听黄路说,他朋友邵哥在夜店找个女人,一夜风流之后,女人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在邵哥肩膀上咬了一口。
听到这里,我和皮南山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皮南山笑着说,挺会玩的,还留个小草莓。
黄路叹口气:“这小草莓宁可不要。过了没几天,被咬的伤口开始溃烂,烂的速度特别快,然后一周前……”他顿了顿:“邵哥死了。”
我和皮南山倒吸口冷气。皮南山眨眨眼说:“你的意思是,邵哥的死是因为伤口感染?”
“那段时间,他肩膀的伤口一直在烂,”黄路说:“我陪他去看病,从皮肤病医院到老中医,都检查了个遍,上了很多药都没用。最后找了个老太太,那老太太挺有道行,说这个伤口不是人弄出来的,里面都是阴寒之毒,非常厉害。我们就问她怎么治,老太太摇摇头说没得治,阴毒已经走进脉络里,抵达心脏,大罗金仙也没得治。果然这句话之后几天,邵哥就死了,死在自家的床上。”
“那老太太呢?”我问:“你后来再没找过她?”
黄路苦笑:“我们盘市每月的十五在城乡结合部,都会举办一次大庙会,周围乡镇的农民来卖东西,也有很多算命的出马的摆摊做生意。那老太太是我们在庙会随便找的,没想到一语成谶。是个高人啊。如今再想找已经来不及了。”
我问,医生尸检了吗,怎么说的?
黄路道:“邵哥头天晚上还跟老婆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没气的,把老婆吓完了。又是报警,又是打120,来检查过,说邵哥死于心脏麻痹,是自然死亡,跟别人没关系。他老婆一直哭,有风言风语说她害死了丈夫,但是我心里清楚,邵哥的死是意料之中,多少天前就埋下这个祸根。我心里很不得劲儿,我和邵哥认识能有小二十年了,绝对的铁子,现在他走得这么稀里糊涂,我心有不甘啊。想查个明白,有个交待,最起码让邵哥九泉之下能闭眼。”
“和他一夜风流的女人一直没找到吗?”我问。
黄路点点头:“邵哥去的那家酒吧老板,我认识,都是熟头熟脸的朋友。我打过招呼调了当晚的监控察看,看完之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问怎么了。
黄路抹了一把脸说:“当天晚上,邵哥是一个人离开酒吧的,身边并没有女人……”
皮南山来了精神头:“监控差错了吧?”
“没错,日期没错。”黄路说:“我还拷贝了一份儿,上面有标注时间,你们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
皮南山拍着我的大腿说:“朱鸿运,你算是来着了,还真的有鬼。”
“嗯?”黄路疑惑地看过来:“你们什么意思?”
皮南山装着低头喝水,唏哩呼噜的。我岔开话题:“除了监控,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
黄路道:“确实有一样东西很可疑,我拿给你们看看。”说着起身去了里间。趁他进去,我点了一根烟,整理一下思路。
时间不长,黄路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很细的玻璃罐子,大概有成人中指的长短。他递过来:“你们看看这个,小心一些。”
玻璃罐子还封着口,堵着木塞,非常仔细。我拿起来看,皮南山凑过来,浓重的呼吸吐在我耳朵上,我咳嗽一声:“一会儿我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