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先生,你以前见过这些黑色颗粒?”我问。
阿辉茫然地摇摇头:“我出道很早,十几岁做乩童,二十来年混迹江湖,什么歪门邪术都见过,但从来没听过黑色颗粒。那三个人到底是干嘛的,怎么会如此邪术?”
丁老爷子道:“算了,想也想不明白,既然这三个人是冲着秃顶子山来的,咱们迟早能碰上。今天晚了,大家去睡觉。”
阿辉摇摇头回屋了,丁老爷子披着衣服也回去了。我想回屋去内观,看看胡门仙印是什么状况,这时丁四从楼上下来,轻声对我说:“朱哥,你要休息了吗?”
我问怎么了。
丁四勾着手指说:“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两人进了佛堂,这里是供奉老仙儿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事我很少进。
佛龛摆放着两个并排的香炉,里面各插着三根香,各敬堂口的两大老仙儿,一个是胡七爷,一个是零号。
到了佛堂,丁四没有开灯,只有两盏长明灯是燃着的,火苗十分昏暗,气氛有些压抑。
“怎么了?”我问。
丁四道:“朱哥,你有胡门仙印是吧。”
我有些纳闷,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点点头说:“你不是知道吗?”
丁四笑了笑:“你看看我。”
“什么意思?”我纳闷:“看你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四笑着说:“你用胡门仙印看我。”
我上下打量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犹豫一下调用出胡门仙印,再去看他。这一看,我脑子嗡了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丁四上上下下全都是黑色颗粒,几乎把自己包裹住。他缓缓抬起手,猛地一用力,在右手的手心里升起一团黑色颗粒形成的黑色圆球,如同一团黑色火焰,颗粒组成的火苗在抖动。
他笑了笑,黑色圆球陡然消失,化成无数黑色颗粒重归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能完全操控这些黑色颗粒。
我揉揉眼,胡门仙印下去了,丁四又恢复原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黑色颗粒看不见了。
“你……”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想起季苹曾经说过,我问她为什么不联系其他堂口的高人,季苹说她一个都信不过,当说到丁四的时候,她说,这小子说不定和那三个人是一伙儿的呢。
我当时觉得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个老女人真是乌鸦嘴啊,一语成谶。丁四难道真的和那三个人是一伙儿的?
我从牙根里蹦出几个字:“我要一个解释。”
丁四大笑:“朱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虑,现在我向你发出一个邀请,请你上榜单见见零号老仙儿。自从她上了榜单后,你们就没见过吧?”
“我为什么见她?”我咬着牙说。
丁四道:“你见了就知道了,她会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丁四让我进榜单见零号老仙儿。说实话,我早就想见见她,会一会到底是什么货色。但真走到这一步,心里还有些忐忑。
零号老仙儿出身不正,她本是附身丁四的一个恶灵,是烟堂前堂主老万故意祸害我们的,现在虽说上榜单成了老仙儿,其本性还是没变。
我犹豫了一下,丁四笑:“朱哥,你放心好了,零号老仙儿只是和你聊聊,不会伤害你。你是我兄弟。”
我叹口气站起来,来到佛龛前,伸手拿三炷香要点燃。丁四道:“朱哥,不用燃香,零号老仙儿的规矩和其他老仙儿不一样。你双手合十,诚信祷告即可,她自会接你进榜单。”
我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面向榜单,不知为什么,心跳很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安感。
我做了个深呼吸,闭上双眼,其实也不知道祷告什么,就默默念着:零号老仙儿,我来拜会你……
正念叨着,感觉不对劲儿,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在佛堂,而是站在一个地下的防空洞前。我愣了,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像是稀里糊涂做个梦。
我记得胡七爷的榜单,里面都是古代的大宅院,古香古色的,这里怎么突然冒出个防空洞,我是在榜单里吗,还是在某种幻象里?
正要动用胡门仙印来破幻,忽然从防空洞的极深处,传来一阵电子音,应该是用电子喇叭播放出来的声音,能听见沙沙作响,“朱鸿运。”
我心头一震,迟疑地说:“你是哪位?”
“我是零号。”声音完全听不出男女,是被加工的电子音,我心头疑惑更甚,也更加紧张。
“这里是……”
“是我的基地,”零号说:“也就是你们词汇里的榜单。”
我简直哭笑不得,零号的说法简直突破了认知。我吁了口气:“好吧。听说你要见我。”
“请进来。径直往前走。”零号的声音消失。
看着黑森森的地下通道,真是有点胆怯,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敢进反而让她小看了,进就进。说实话,我对零号的真面目也是极度好奇。
防空洞里很深,走廊两侧都是水泥墙,墙上挂着昏黄的灯泡。我发现水泥墙上还刻着一些象形文字,看不懂是什么字,透着一种神秘的规则感,感觉上就非常邪恶。
其实我对于零号的出处已经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但是总觉得太过匪夷所思,现在出现这些东西,有的让我对原有想法产生质疑,有的似乎又在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矛盾极了。
算了,别多想了,一会儿看见就知道了。
到了走廊尽头,这里很冷,回头看,走过的地方漆黑一团。
尽头是一扇很厚的水泥大门,上面竟然还有防辐射的黄色符号,而且在门的表面还刻着很多图案文字,和走廊的象形文字出自同一体系,密密麻麻的,似乎雕刻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文化。
我正狐疑间,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面积很小,一眼就能看透,昏暗的灯光下,房间里四面是水泥墙,空空荡荡,只有一把椅子放在中间。
我犹豫了片刻,做了个深呼吸,妈的,进就进。
我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这时身后的大门“咣”一声巨响关上,四面不透风,成了一个绝对的水泥密室。
等了片刻,没有人出现,我有点坐不住了,站起来四下走动。用手摸着水泥墙,真的是严丝合缝,出是肯定出不去的。
我又推了推关闭的水泥门,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也推不动。我实在忍不住道:“零号老仙儿,你在哪儿,你不要是和我说话吗?零号老仙儿!”
喊了几嗓子,天花板的四角出现了“沙沙”声,我吓了一大跳,抬头去看,天花板极为隐秘的角落里藏着喇叭一样的东西。
我心头愈发的奇怪,甚至想笑,整个场景有种无法言说的黑色幽默。
“朱鸿运,你好。”一个声音同时从天花板四个角传出来,形成了声波共振,就像是这个人同时存在我的前后左右。加上房间本来面积就很小,声音来回震荡,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力。
我坐回到椅子上:“你好。”
“朱鸿运,”声音说:“其实我一开始想找你的,后来才选择了丁四。同样在这个房间里,同样的情景下,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比你要冷静得多,始终坐在椅子上,等着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