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双眼,双手结成法印,诵念经咒,片刻之后猛地睁开眼睛。艳红站在我的旁边,“啊”的叫一下。我们都看到了,季苹一双眼睛散发出深绿色的光芒,像是瞳孔点燃了绿色的火苗,极其邪恶鬼魅。
她单手一指,熄灭的长明灯“忽”的冒出了火苗,火苗窜出去老高,像是疯了一样在燃烧。
然后她用手又那么一指,另一根长明灯也燃烧起来,火苗子窜了上去。
我不用胡门仙印,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季苹这是请老仙儿上身了。她的老仙儿极为特殊,是她死去的妈妈,死后化成厉鬼上了堂口,这种鬼堂世所罕见。
季苹结着手印,缓缓走向法台上的孩子。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有力,踏出去,踩实了,再抬起另一只脚。
就这样,一步步到了孩子身前,右手并成剑指,缓缓指向孩子。
小孩特别害怕,吓得浑身发抖,带着哭腔喊:“妈妈,妈妈。”就算这么喊,孩子还是听话的,没有乱动。
季苹喃喃吟咒,语速慢慢加快,孩子周围一圈蜡烛的火苗扑闪扑闪,左右摆动得分外活跃,像是有强风吹过,但是我却感觉不到。
能看到这些蜡烛的蜡油,滴滴答答快速流下来,在地上凝固成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形状。
这些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消耗,慢慢降低。季苹嘴里的咒语快到无法分辨,几乎听不清了,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五官都发生了扭曲。
她本来就是满脸横丝肉,如此情形下,一张脸更加可怕,像是恶鬼重回人间。
最让我感觉不祥的是,她双眼中的绿色竟然在慢慢变淡,幽幽而暗。
我在不远处看着,有个诡异的念头在心里萌发,犹豫了一下,暗暗调用出了胡门仙印。
调用胡门仙印能明显感觉到吃力了,法力几乎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但应付眼下的局面还是够的。
在仙印的加持下,眼前的一幕差点把我惊得下巴都掉了。
我看到孩子身上散发出大量的黑色颗粒,这些黑色颗粒在空中形成一条黑色的小恶龙,冲击到了季苹的身上,她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颗粒,几乎被裹满了,像是被一大群黑色的苍蝇紧紧包在其中,密不透风。
这时我看到了极为惊人的一幕,季苹身后高约半米的空中,悬浮着一个白发老太太。这老太太的身上也裹满了黑色颗粒,老太太在激烈的挣扎,身体像是一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四肢张开,表情痛苦至极,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那些黑色颗粒像是黑色蝗虫一样,围在她的身上,不停地蚕食吞噬。
老太太一张脸开始变形,本来是圆脸,变成了长条脸,嘴几乎占了脸的二分之一,像是名画《呐喊》里的人物。
我马上判断出来,这个老太太就是季苹的妈妈,也是堂口老仙儿,现在在消散,也就是说,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打了个激灵,不能再继续作法!我收了胡门仙印,一边跑一边喊:“前辈,收了法术,赶紧收了法术!”
季苹听不到我的话,还在痛苦中念着咒语,身体抖动越来越厉害,就在我要跑到的时候,季苹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如同下了一篷血雨,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季苹直挺挺摔在地上,我大喊一声:“前辈!”
艳红也冲了过来,这时天降暴雨,孩子哭大人叫,这个乱劲儿就甭提了。
我把季苹背在身后,招呼艳红赶紧护着孩子,回房间再说。
现场一片狼藉,所有的烛火包括长明灯都被大雨浇灭,满地泥泞。就在这时,院子上方的灯泡窜出火花,“噼里啪啦”作响,电线在大雨之下,竟然短路了。
这种情况特别危险,我和艳红几乎是鼠窜,逃进了客厅房间,刚进去,就看到院子上空到处都是火花,紧接着,“啪啪”几声,好几根电线断了,落在地上,灯泡全部熄灭。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灯也灭了,一团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能听到艳红的喘息声,和孩子压低了嗓音的哭声,清冷的月光透窗而进,我们终于看到彼此,身上都是水,滴滴答答往下落。谁也没说话,房间里十分安静。
季苹还在昏迷之中,胸前的衣服全都是血。
我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赶紧回丁家。我背着季苹,让艳红带着孩子跟在后面,我在玄关翻出两把伞,开门到了外面。
这里离着丁家距离挺远的,幸好季苹的车钥匙在我这儿。我开着车,带着大家离开,连夜冒大雨来到丁家。
到了门口,院门紧锁,我背着季苹“咣咣”敲门,时间不长里面传来脚步声,丁四打着伞出现在门里,看到这个场景大吃一惊:“朱哥,这是什么情况?”
“进去再说!”
我背着昏迷的季苹,艳红抱着孩子,我们一行四人进了院门,冒着雨穿过院子,来到厅堂。
等进了屋,我把季苹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半凉茶水“咕嘟咕嘟”喝,总算到家了,身上重担陡然放松,疲惫劲儿难以描述。
丁老爷子披着衣服出来,阿辉也裹着军大衣从屋里出来。
厅堂灯光昏黄,外面雷声震震,看到眼前这一幕,丁老爷子有点吃惊,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包括看到黑色颗粒的事。
阿辉也是吃惊非小。趁说话这个空当,丁老爷子让丁四拿来大毛巾,给几个人身上的水都擦干净,然后吩咐他放热水,给孩子洗澡,别感冒了。
等艳红带着孩子去洗澡,丁老爷子在厅堂里转来转去,他看看我,又看看昏迷的季苹长叹一声,“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老季啊老季,你这个性格简直害死人了。”
昏迷的季苹忽然醒了,惨叫一声,用手紧紧捂着脸,一声声尖叫。声音像是生孩子生不出来,先是小声哼哼,然后越来越大,凄厉无比,让人头皮发麻。
季苹从椅子上摔下来,在地上打滚,两只手始终捂着脸,发出一声声惨叫,“啊~~啊~~~”
阿辉一步奔过来,把季苹抱在怀里,大声叫:“老季,是我,是我!”
季苹一个劲儿惨叫,声音传出去很远,幸好今天下了大雨,又是重重的雷声,要不然让邻居听见,还以为丁家在给谁分尸呢。
阿辉冲我喊:“快,把手给我!”
我刚把手递过去,他一把抓住,然后喊了一声:“借神通一用。”
我就感觉胡门仙印的法力被催动,阿辉借助仙印的神力,在季苹的眉心点了一个点,季苹顿时不叫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我给她安神了,让她睡吧,明早再说。”阿辉道:“老丁,家里还有多余房间吧,让她好好休息。”
丁老爷子告诉丁四,背着季苹到二楼的客房休息。
阿辉双眉紧锁,转头看我:“你的仙根怎么这么弱?”
我赶紧把黑色颗粒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说自己的意识之境全都是这种颗粒,而且季苹的老仙儿也感染上了这些颗粒,情况非常紧急,她的老仙儿似乎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