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旁默不作声,人家看事,我一个外人插话这是很忌讳的,不如就当个旁观者。
丁老爷子忽然转头看我,“朱小哥,要不你帮着看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看着丁老爷子的眼睛,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波动,就是很诚恳请我出手。
我暗暗琢磨,这老爷子莫不是想试试我的深浅?
我也不逃避,走过去道:“大姐,说说你家孩子怎么回事?”
这女人说了起来,大概一个礼拜前,孩子淘气,跟几个小孩放学以后不回家,出去玩。离着居民区不远,是当地一座动物园的后山,用后墙隔着。当地人一般想进去看动物,根本不买门票,直接翻过墙就是了。几个孩子也一样。
进去之后,孩子们随走随玩,天就晚了,他们走到一处山坡,看到全是坟茔地,似乎年头很久。据孩子们后来说,有些坟地的土都散开了,里面露出很多破旧的瓶瓶罐罐,应该是骨灰罐吧。
当时孩子们吓傻了,赶紧往家跑。谁知道回家之后,其中一个孩子开始发烧说胡话,只有他一个人出现了状况,其他孩子都没什么事。
到医院打点滴,退烧药和消炎药都用上了,烧暂时是退了,可孩子的状态还是蔫蔫,好了没几天,又开始发烧。
西医看了,中医也看了,都没用,孩子这个烧时有时无,整个人折磨的都快没人样,这几天家里人吃不下睡不下。
后来有人指点,说秃顶子镇有很多拜胡门的堂口,特别的灵,治脏病有一套。孩子妈就背着孩子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客车来到这里,找到了丁家。
孩子抱在妈妈的怀里,我用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小孩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像是在睡觉,可眼皮子还在动,半开不开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额头细细密密都是汗珠。
丁家爷孙和孩子妈妈都在看我,尤其妈妈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我正要用胡门仙印,孩子妈突然说:“大兄弟,不是我不信你,还是让正经仙家看看吧,别耽误孩子了。”
我笑了笑,点点头:“也对。”
丁四正要接手,丁老爷子一把拦住他,摇摇头说:“我们这一行最忌撬行。如果朱小哥觉得有困难,我们才能接手,还是等他弄完吧。”
我摸着孩子的脑门,胡门仙印瞬间上身,这么一看我愣了。
孩子旁边蹲着一个浑身湿淋淋的黑影,黑发披散像是个女人,穿着一件无法形容的黑衣服,全身上下都裹住。
她抬头看我,头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我心里堵得慌,这个女人的身上充满了负能量。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到那女人的手也在摸孩子,黑手如同黑烟,竟然缓缓向上移,盖在我的手上。我全身打了个冷战,只觉得一股寒气逼来。
“妖孽,你想干什么?胆子大了!”我怕到不怕,就是觉得膈应,喝一声也是壮壮胆。
这一嗓子出去,丁家爷孙和那女人都有点蒙,丁老爷子反应极快,到底是老江湖,站起来道:“丁四,去佛堂取仙家的驱鬼符。”
丁四关键时候也不含糊,答应一声,去了旁边一个房间。
黑发女人就这么蹲着,身上滴答滴答落水,一遍一遍抚摸着孩子,能看到一股股阴寒之气顺着孩子的皮肤往里渗。
我看得大怒,觉得孩子可怜,刚才的怯意都被冲淡了,大声吼着:“你有完没完,到底想干什么?”
那女人抬起头,脸上覆盖着重重的黑发,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笑,没看到笑容,下意识就浑身发寒,觉得恶心。
我实在控制不住,开始吟诵《楞严咒》,自从修行以来,学的第一套法门就是《楞严神咒》,翻来覆去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没事时候还拿笔默写。你问我的名字,可能会偶尔写错别字,但是《楞严神咒》让我来背,一个字都不会错。
此咒号称咒中之王,是一切正法,天上神仙听到这套咒语,都要停身参拜。
这套咒语在胡门仙印的加持下这么一念,隐隐就感觉咒语声波向外扩散,黑发女人本来在抚摸孩子,手突然停下来,惊恐地看着我。
我紧紧盯着她,嘴里就没闲着,一波波的声浪冲击过去。
奇怪的是,在这股声浪中,我感觉整个房子不仅仅只有这女人一个灵体存在,其他房间似乎还有,但那不是我关心的,应该是丁家拜的仙家吧。
我加快语速,咒语不断向着这个黑影女人冲击,她仰起脖子,似乎痛苦地叫了一声,站起来往门外跑。
我一边吟咒一边跟出去。丁老爷子反应很快,招呼从佛堂出来的丁四:“拿着符,跟紧朱小哥。”
我走出门外,烈日当空,阳光照在院子里,那女人就是湿哒哒的黑影一团,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特别痛苦,竟然往阴暗的狗窝里扎。
狗窝里趴着一只黄色的柴狗,不大,正在睡觉。
那团黑色的影子直奔狗窝,黄色的柴狗似乎嗅到了什么,睁开双眼对着一顿狂吼,鬼影没想到随便一条狗都那么厉害。狗叫声确实有辟邪之效。黑影无所遁形,整个院子哪也去不了。
丁老爷子站在我的身后,轻轻说:“朱小哥,能不能收?”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有什么就说什么:“老爷子,我只会驱邪,不会收邪。”
丁老爷子点点点头,快步走到狗窝前,解下狗链子,低声在黄色柴狗的耳边说了什么,那条狗竟然频频点头,“嗖”一声跑出去,直奔鬼影。
狗狂吼着,把鬼影逼在墙角,已经皱成一团,湿哒哒的像是揉捏在一起的破抹布。
丁四快步过去,手里拿着符,对着这东西猛地一贴,然后用一个黑色的大罐子倒扣其上,把这玩意困在里面结结实实的。
丁四拍拍手:“鬼东西,竟然跑到我家撒野,不急着收,先晒晒阳光吧,做个阳光spa,好好尝尝鲜。”
黑罐子就这么扣在地上,黄狗冲着猛叫,能看到顺着罐子边缘嘶嘶往外冒白气,里面好像有锅开水。
我收了胡门仙印,丁四走过来双手合十:“朱哥,厉害,厉害。”
我笑着点点头:“还差点意思,这些脏东西我就收服不了,不如你。”
丁四罕见地谦虚:“我那是仗着老仙儿的符咒,要我自己,绝对白给。今天开了眼界了,难怪你要拜自己,确实有两下子。”
我们回到厅堂,那孩子竟然不昏迷了,慢慢睁开眼虚弱地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哇”一声就哭了,抱着孩子那叫一个伤心,竟然跪在地上,冲着我和丁四频频磕头。
我赶紧让开,丁四快步上来,扶起女人:“大姐,折我寿呢?”
女人紧紧搂着孩子,感激地看着我:“这位小哥没想到真厉害,你刚才念咒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金光包着,一点都不刺眼,跟佛光一样。小哥,你太厉害了。”
“是吗?”我轻轻自言自语,说实话,刚才背诵楞严咒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会是这么神奇的样子。
丁四道:“大姐,缠着你儿子的脏东西已经让我们扣下了,孩子没事了,带着赶紧走吧。记住,这几天就算他再饿,也别吃大鱼大肉,先喝三天稀粥,溜溜缝回了阳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