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画里是因为陈副堂主吗?是她把我的魂儿摄入了画中?
种种谜团,像是一团团乱麻一样困扰着我,脑子乱极了。
我站在阿云的面前,轻声说:“阿云,是我。”
此时阿云磕完了头,身体立起来双手合十,目光穿过我,看向后面的雕像。
她喃喃地说:“信徒阿云,跪求真神,保佑我阿哥,保佑我的夫君。希望能再听到老神仙的声音。”她跪在地上又磕了头。
她看不到我吗?我疑惑中加大音量:“阿云,是我!我是老神仙,你能看见我吗?”
我话音一落,阿云的脸色变了,她茫然四看,似乎整个大殿里空无一人。她的眼神很多次掠过我,都没有停留。
此时此刻,我终于确定下来,她看不到我。
“阿云。”我又招呼了一声。
阿云嘴唇颤抖,这时一阵风吹进来,大殿的正门前后轻微地摆动,发出嘎吱嘎吱响声。阿云双手合十地念叨着:“老神仙是你吗?我听到你了。”
我蹲在她的面前,沉声说:“阿云,我是老神仙,我就在你面前。”
阿云先是惊恐,然后慢慢冷静,缓缓伸出手像是要碰到我。我暗自点点头,这小女子真是不简单。
她轻柔的手摸到我的脸上,阿云的眼圈红了:“老神仙,是你吗,我摸到你了。”
“是我。”我也冷静下来,阿云看不到我,但是能听到我,能感知到我。
阿云哭了,特别伤心:“五年了,你终于出现了,我等你五年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我……在天上有些事,一直没有下凡。”
阿云颤抖着说:“五年前在江边亭,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后来,我去了维龙山,一边走一边乞讨,我想找到哥哥。到了维龙山,听当地人说,有一只三尾红狐狸和妖怪同归于尽,拯救了苍生,而后一位年轻的猎人去山中寻找它的踪迹,这一走就没了音信。后来,我在维龙山住下来打听阿哥的消息,偶遇了以前的刘老爷,刘老爷可怜我,他身边又没人侍奉,就收了我做妾,日子算是安稳下来。在维龙山,我们一住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找了很多人进山打探,可都没有消息。维龙山太大了,老爷有多少银子,雇多少人都不够使的。后来渐渐的我也认了,每年的逢年过节,我都会到维龙山这座真神观来烧香祈祷,希望阿哥没事,希望能再见到你。”
阿云讲的很简略,我听得是五味杂陈。
上一次见她,还是没进鬼狱的时候,这次再见她,中间就间隔了几天,但画里的世界已经过了五年……
画中的五年里胡月和刘二哥依然下落不明,极大的可能性是都死了。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阿云,这五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我这么问,是有自己的考虑,这幅画落在陈副堂主的手里,打死我都不信她对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肯定会对画进行一定的法力试探。如果有试探,这里的世界肯定会有反应。
阿云想了想道:“老神仙,大约在三年前,维龙山的天空出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天空出现了天门,云彩上分出一道缝隙,里面出现了一只很大很大的眼睛。”
阿云说,天空出现了天门,并且开启了一道缝隙,出现了天眼。我当下狐疑,会不会是陈副堂主在偷窥呢?
阿云继续道:“天门之后,天空像是下了火一样,整个天都烧了起来,持续了很久,大概有一个月,天才逐渐清朗,火云才退去。”
我听得纳闷,猜不出这是发生了什么,这幅画本身就透着古怪,超越认知。
“老神仙,再次找到你,阿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下次我来这里还能再见到你吗?”阿云轻轻问,手一直摸在我的脸上,没有拿下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阿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轻轻地说要回去了,下次年节会再来。说着,把带来的篮子留在这里,她一个人走出了道观。
我跟着她身后出来,阿云时不时侧头,她能感觉到我在身后。
我始终觉得,这个小女子不一般。她身上有一种很难形容的灵气和天赋,比我强多了,如果她是胡门仙印的继承者,会比我厉害得多。
阿云上了二人抬,轿夫们抬着她下山,我慢慢跟在后面。阿云频频回头。
终于过了山碑,轿夫抬着二人抬继续往下走,我犹豫一下,跟了过去。
这一犹豫,轿夫们的脚程很快,转过山路的弯,看不到了。我赶忙追上去,也过了山弯,这一看傻了眼。
山弯过去竟是一道万丈深渊,从上面看下去,深不见底,悬崖两侧是无数的藤蔓悬挂,中间有飞鸟成群而过,对面的崖岸更是在百丈以外,恐怕只有鸟能飞过去。
阿云和两个轿夫竟然都没了踪影,我四下里看,没找到他们的影子,坏了,这三个人莫不是摔死了?
就在我四下寻找的时候,看到对面山崖上出现了一只二人抬,轿夫们颤颤巍巍抬着,上面坐着的,看背影正是阿云。
他们竟然眨眼的工夫,越过整座悬崖,到了对面。
我揉揉眼仔细去看,确实是他们,并不是幻视,现在只能说明一个情况,不是他们出问题,就是我出问题。
如果是他们出问题,阿云还好说了,很可能身怀绝技,她本来就天赋异禀,那么两个轿夫呢,怎么解释?不知为什么,我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变化的九尾狐狸。
两个人抬着一个老太太,行踪莫测,诡异莫名。和眼前的情景多么相似。
我用力摇摇头,别胡思乱想了,假如他们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呢?
有几个奇怪点,第一,在这个地方阿云看不到我,我明明在她的面前;第二,眼前的悬崖会不会只是针对我而存在?只有我看得见,对于阿云和轿夫来说,悬崖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拦我下山。
为什么,是柳虚子吗?他想暗示我什么?
我不敢尝试眼前的悬崖,为了试试是不是幻象,自己往下跳,我又不是傻子。
我找到旁边一块高石,爬了上去盘膝而坐,让胡门仙印出现,它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再看眼前的悬崖,依然存在,不是幻象。
我心灰意冷,顺着山路往回走,又回到道观。天空中依然是夕阳漫天,层层的晚霞,像是一张高清像素的照片远远悬挂在天际。
到目前为止,整个天象就没有变化过。
我一个人走进道观,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又从道观里出来,再次看天,天空依然未变。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形,现在的我其实并不在画里。我和整幅画的世界都格格不入,和阿云、和轿夫,明显在两个世界。
那么我现在在哪,又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我回到道观,盘膝坐在蒲团上,用胡门仙印再次看整个道观,场景居然没有发生一丝变化,说明这里不是幻象。
真他么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