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很诡异的逻辑,我只有找到她,才能用手指尖按住和她沟通,可现在画中完全没有她的踪迹,我们根本没法交流。
我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问题。
每次和胡月隔着画交流,必须要用手指触碰。现在这种情况,看不到她的踪影,我竟然连信息都没法给她留下。
怎么留,难道在画上写字?
这个想法马上打消,且不说胡月能不能看到这个字,画上写字很可能会破坏画的一些属性,整个画中世界就此坍塌了也说不定。
我本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现在不得不焦躁地坐回画前开始想办法。
能猜出胡月去哪了,她肯定去找山里的那座隐秘建筑了。她的行走路线超出了画面所展现的区域,到了画面上看不见的地方。
我在客厅来回踱步,隔几分钟坐回来在画前看看,用指尖点着画,得不到任何的信息。
怎么办?
胡月的安全暂时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们彼此失联,确实是一件让人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事。
我尝试着用指尖在画上做地毯式滑动,尽量不放过任何细节,说不定能找到胡月的身影。
眼睛这时候用不上,要在心念里去聆听画中的一切声音。
划着划着,我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那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的声音,“天色不好,此刻进山怕是会空手而归。”
听完这句话,我当时就怔住了,这个声音没什么特别的,但是我由此延伸出一个想法:既然可以和胡月沟通,那能不能和画里的其他人物沟通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我兴奋的浑身发热。我仔细看画,手指尖点着的位置,是一个年轻猎人的侧影,他在画里占据的面积很小,大概小手指头一半那么大,而且仅仅是个背影而已。
这幅画到我手里已经来回看过很多遍了,奇怪的是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
我做了个深呼吸,用手指按着他,在心里问,“幸会。”
说出这句话,那人没有反应,依然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如果不进山,怕是我和小妹又要几日饿肚子了。”
我叹口气,看来是无法沟通。和画里的人物沟通这想法确实挺扯的。
我之所以能和胡月沟通,是因为她上过我的堂单,算是堂口的老仙儿,这样的话,就不用着胡门仙印了。
胡门仙印?
我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如果用胡门仙印试试呢?
我喉头动了动,手指尖放在这个人身上,然后调用胡门仙印,再尝试和画中人沟通:“幸会。”
“什么人?”他真的有了反应!
我心跳得这叫一个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真的假的,通过胡门仙印我能和画中人沟通了?
“能听见我吗?”我继续追问。
“到底是什么人?”画中人急促的问,同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衣角带风的声音。
我判断出来,他在快速移动脚步,来回转身,检视四周。
但是出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此时的画面上,他的侧影并没有动,保持着侧身的姿势。
这就有意思了。我摸着下巴快速思索,这幅画很可能像薛定谔的猫,当我看的时候,它永远会停留在我看的这个时刻,像是瞬间被截屏。而我不去看,它就会自行发展。胡月原先在亭子里,现在不见了,说明画中世界是流动的。
想到这个可能,我暗暗称赞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居然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看来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解构修行的法门,是我的天赋异禀啊。
现在只是个猜测,主要任务还是和画上的人沟通。
我调用胡门仙印,继续对这个人说:“你看不到我,我来自你这个世界之外。”
“世界?外?”那人十分惊慌,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我不怕你!”
我明白了,画里的世界是古代,他们对于现代词汇不是很懂。我想了想继续说:“我是神仙。”
“你,你是神仙?”那人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那人道:“我姓刘,行二,乡人都管我叫刘二哥。”
“刘二哥,我是神仙,想让你做一件事。”我说。
刘二哥问什么事。他竟然没有质疑我的身份,古代那时候人心是良善,这么离谱的事竟然接受了。
我说道:“距此地东南,横跨江水,有座山。”
“那是维龙山。我知道,我去过。”刘二哥说。
我说道:“哦,就是那里,你现在出发往维龙山去,半山腰有一座藏在树林里的……”我本来想说“建筑”这个词,他肯定听不懂,便随口说道:“道观。你这一路过去,要找到一只红色狐狸。如果找到的话……”
这句话还没说完,我脑子里突然打了个闪,暗叫糊涂。既然胡月都无法和我沟通,这个刘二哥不也一样吗?他真要去了那座山,离开了画面展现的区域,也消失了,我一样找不到他。
简直是个难解的问题。
我绞尽脑汁的时候,刘二哥说:“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的老神仙吧?”
我呜呜了几声,打算告诉他不用去了。刘二哥毕恭毕敬地说道:“老神仙,救苦救难的老神仙,我家里爹妈过世得早,只有一个妹妹。我这么一走,怕是要委屈她了。你是老神仙,法力无边,能不能赐给我一些金银,我购置田产,再请几个丫鬟婆子陪着妹妹,这样才能安心去山里。”
我差点气乐了,看样子人心自古都是一样的,贪恋,还没怎么的,跟我谈起条件来了。到底是我看错了他。
我说道:“不用你了,我另寻旁人。”
听我要走,他急了,“老神仙,我没做别想,没有歪点子,只是想让妹妹过上安稳日子,才放心去山里。”
我对这个游戏兴趣全无,懒洋洋告诉他,“你不去算了,山里那座道观有很多藏宝,包括几大箱子金银细软,你不去有别人去。”
“我去,我去。”刘二哥说:“只是那地方很远,我要走很多日子,看来只能靠火鹤传信给妹妹了。”
我打算撤回手指了,听到这里微微皱眉,“火鹤传信?”
“是的。”刘二哥说:“数年前,我随阿爹到镇里,有西域人演幻术,当时他给了我两只火鹤。一只在自己手里,一只放在另一人身上,哪怕间隔万里,也能随意说话。所以,我对神仙方道特别相信。“
火鹤传信……我想起了解铃,解铃曾经说过,有两种法术很是类似,一种是纸鹤寻踪,一种是火鹤传信。
我心中涌起一股很难描述的感觉,似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看似随机,隐隐又有些规律。比如小黑山。我拒绝陆良的邀请,原意是想自己修炼精进后,有机会再去拜访,没想到公司马上提拔我,派我去小黑山公干。
还有现在火鹤传信,也是这样。
我摇摇头,这些想法很危险,过于玄妙,涉及到了很多想不明白的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如果刘二哥有火鹤传信那就方便多了,我构思出一种状态,让刘二哥去山中找胡月,他通过火鹤传信给妹妹。我再和他妹妹联系沟通,就能随时知道画中的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