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慌地睁开眼,发现是曹川,他皱着眉说:“别出声,外面有动静。”
我喉头动了动,不敢发出声音。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随后一个黑影映在帐篷上,晃晃而动,无法判断出是个什么东西。
我大气都不敢喘,后背阵阵发凉,此时的气氛极为压抑。
那东西围着帐篷转了一圈,然后黑影渐渐变小,应该是走远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曹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身形极快,一个腾挪到了帐篷口,轻轻拉开拉链。
顺着缝隙看出去,外面已经深夜了,一股股冷风吹进来,浑身发凉。我钻出睡袋披着衣服,也到了帐篷口。
外面是黑森森的天空,没有星辰,山里夜间的温度极低,张嘴都能哈出白气。
树影晃动,枝杈在风中犹如恶鬼,万籁寂静,没有一丝声音。
曹川这才舒了口气。
“曹大哥,外面那是什么东西?”
曹川凝神说:“我也不知道,深山多精怪,肯定不是好路来的。今晚如果我们在那座破庙寄宿,必然中招。还算幸好。”
我有点不好意思,去破庙借宿是我提出来的,现在被啪啪打脸。
我们正说着,忽然林子的深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像风声吧,还不太像,说是哭声吧,又有点牵强,若隐若现,很近又似乎很远。
曹川脸色大变:“不好,山鬼巡山!”
我喉头动了动,身上止不住抖动,奇怪,山鬼巡山这个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听过。我拼命回忆,大脑在极度紧张中,已经不太工作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曹川当机立断,让我在帐篷待着不要出去,他去外面布个简单的法阵,让山鬼找不到这里。
我紧张的心脏都快从腔子里跳出去了,手心都是汗。
曹川取过自己携带的大包,要从帐篷出去,我赶忙道:“曹大哥,用不用我帮忙?”
“你老实待着吧。”曹川头都没回。
我心里不是滋味,他这是嫌我碍手碍脚啊。唉,一时间我的那些勇气都泄了,颓丧坐在地上。
自从拜入胡娘娘门下,我一直坚持修行,但是内容太简单了,一个是诵经,还有一个是如何和胡门仙印融合的心法。练的倒是很熟,但实际运用没那么大效果。
我总不能看个妖精,就坐在地上诵经吧,感觉这两个法门在关键时刻不怎么实用。
就好比现在,外面风雨欲来,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受了白眼,在帐篷里干待着。
能听到曹川布法阵的声音,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在围着帐篷转圈。
我现在心情很低落,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再说人家怎么布阵,肯定有自己独特的法门,我这么盯着看,也不太懂规矩了。
等了片刻,曹川的身影还在围着帐篷转,我有点纳闷,布的这是什么阵法,怎么需要那么长的工夫,那么大的阵仗。
这时忽然天空“轰隆隆”一阵巨响,紧接着整个帐篷像是瞬间被燃烧弹照亮,一道闪电在外面划过。
我看到帐篷上极为清晰地映出曹川的身影,像是一个大型的皮影戏。
他站在帐篷的左侧,一动没有动,呆若木鸡。姿势看起来有些诡异,似乎在盯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看。
我有点害怕了,喉头动了动,脑袋乱成了一锅粥,要不要出去瞅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迫近,似乎是一只脖子很长的巨大野兽,用嘴突然一叼,紧紧咬住了曹川。
曹川腾空而起,中间的身子让野兽叼住,四肢耷拉下来。闪电一道道划过,这面帐篷像是在看一场特效的恐怖电影。
整个场面如梦如幻,跟大片似的。
曹川传来一声惨叫,怪兽猛地一缩脖子,带着他快速远离帐篷,消失在黑暗深处。
我坐在那都傻了,外面又恢复了黑暗,轰隆隆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坐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泥土,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是真事吗,还是做了一场梦?
我拼命回忆,发现刚才那短短几秒钟,出现了记忆断层,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太过恐惧,大脑宕机了。
我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到了帐篷口,深吸一口气拉开帘子,把头探出去。
外面雨势很大,砸在帐篷上噼里啪啦作响,我的脑袋很快湿了,什么都看不清,晚上山林的水气和烟雾都很大。
我缩头回来,掏出毛巾擦擦头发,这么一浇反而冷静了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该采取什么措施,此时很多动作都是下意识完成的,等明白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穿好冲锋衣,背好背包,手里还拿着手电。
此刻心脏跳得太快,赶忙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完全没有计划,既然东西拿好了,那就离开这个帐篷吧。这小帐篷别说怪兽山鬼了,现在这场大雨恐怕都挡不住,一会儿非塌了不可。
我从帐篷里爬出来,把冲锋衣的帽子戴上,雨太大,地上都是积水,走路都打滑。
我用手电照了照,曹川早就没影了,不知被野兽叼哪去了,黑灯瞎火的大山里肯定找不着。从始至终我都有种做梦的错觉,并没有迫切的救人心态,下意识觉得这一切的发生跟电影似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保存自己,等到明天早上天光大亮,再想办法吧。
帐篷是不能回去了,荒郊野外这么大雨,我一个人在山里晃悠,熬一晚上不死也得半残,怎么办呢?
我心里慢慢有了去向,记得不远处的半山腰有座破庙,那里太适合过夜了。曹川说过,深山破庙最容易藏污纳垢,但现在没有办法,小心一点就行了。
我算计了一下大概方向,打着手电冒着大雨,走在泥泞的山路上。
山里非常冷,一阵山风吹过,浑身都哆嗦,外加上大雨,简直是苦不堪言。我极力忍耐,每走一步都似乎耗尽力气,喘气声开始粗了,我再极力忍耐。
走到悬崖边时雨小了些,抬头上看,那座破庙的飞檐就是从悬崖上边露出来的。
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奇景,沿着悬崖峭壁,有一节一节人工硬凿出来的台阶,上面遍布绿色的植物,一直通向最上方。
我擦了把脸,沿着峭壁往上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已筋疲力竭,终于走到悬崖顶。这座古庙真是破败,台阶尽头是大门,门早就没了,就剩下门框子,里面黑森森没有光。
古庙靠着峭壁一面的墙体坍塌了一部分,长满茅草。一阵阵山风从残破的墙体里吹进去,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听到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通过孔窍在庙里形成回响。
我抹了一把脸,其他都能凑合,只是这怪声在里面盘旋一夜,真能把人折磨死。
走进古庙大门,里面黑森森的,勉强能看出是前殿。前殿面积不大,也就上百平左右,整体色调是暗灰的,没有多少灰尘,就是颜色沉淀得厉害,像是冷色金属。
一张巨大供桌放在前面,天花板垂下来几个类似灯罩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这些“灯罩”随着外面吹来的风,轻轻摇摆,发着“嘎啦嘎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