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影一出现,随之而来的便是极度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缓缓抬起右手,手臂极长,按说能探出黑暗了,但整个右手不见细节,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他的右手没有肉,皮紧紧包在骨头上,像是一个骷髅手。
他冲着我爸缓缓招手,意思是过去。
我爸深含眼泪,他这样不善于表达情感的汉子,这时眼睛也湿润了,拍拍我的肩膀:“死神在召唤我走了,以后恐怕不会回来了。好好照顾你妈。”
我急眼了,一把抓住他,大声喊:“爸,我不让你走!”
我情急之下,只觉得热血翻涌,一股热流从心田向全身四肢和头部流动,是胡门仙印在开启。
我第一次能这么清楚感受到它的流动,流进了眼睛,有些干涩。我使劲儿揉揉,再去看眼前的场景,所有的黑暗都在褪去,那高大的人影也成了一片虚影,整个空间的深处坐着一个人,竟然是刚才的医生!他的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像是在操纵提线木偶。
我突然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这是什么人?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要搞我的爸爸!
我浑身热血涌动,“爸,你往后退,我来解决。”
还没等他说什么,我一个疾步窜进了黑暗。那个巨大的人影似乎怔住,紧接着右手变成抓形,居高临下抓我,伴随着这个动作,还有嘶吼。
声音像是一阵奇怪的风,带着恐怖的声音,扑面而来。
我爸急得直跺脚:“你这个孩子……”他一瘸一拐就要进来救我。
我知道眼前这个人影其实是幻象,它的动作也是幻象,可我爸不知道,仍然要冲进来。
这时候,我看到那个医生在笑,他肯定还有后招,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爸爸进来是个陷阱!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猛地大吼一声:“爸,你出去!”
“儿子……”他还在一瘸一拐地过来,这时候那个巨大人影的右手从空而降,直直拍上我。
我爸爸着急,走得更快,他本来就瘦弱,一瘸一拐看上去更是可怜。
医生嘴角咧起一丝笑意,极为阴毒,他操控的巨大人影突然变了动作,跃过了我,直接抓向后面的我爸。
我和我爸都惊住了,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我一转念马上通透,这个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自己的智商特别高,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个局,是个陷阱,目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爸爸。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阴间,所有的幻象都是那个医生搞出来的。
此时此刻,巨大的人影袭击我爸,我没有任何办法,胡门仙印只能看破,却无法应对。
我爸爸愣在那,一动不动,人影要过去还有段时间。
我的目光一下落在那医生身上,心里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擒贼先擒王!
我不再管我爸,而是加紧速度直破黑暗,去抓那医生。现在我真是急眼了,危机一刻爆发出极大的潜能,几乎是在几秒内到了那医生的眼前。
他戴着口罩,眼睛瞪大了,我挥出一拳直接打向他。
我以为这小子能跟我火拼,谁知道他一击便溃,避开我的锋芒,回身就跑。他跑动的姿势很怪,四肢着地,几乎像是猫一般腾跃。
我脑子一激灵,打了个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我全身抖了抖,从梦中醒了!
我一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病房里的行军床上,病房是不关灯的,日光灯散发出惨白的光线,隐隐有滋滋啦啦的声音,让人心头十分萧索。
我满头都是冷汗,坐在行军床上大口喘着气,那个心啊噔噔噔乱跳。
病床上有人呻吟一声,我赶紧走过去,是爸爸,他慢慢睁开了眼。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爸!”
这一声叫,让我泪如雨下。我爸笑了,手抬起来,此时此刻我们爷俩心意相通,我把脸凑过去,他摸了摸脸。
“儿子,我刚才做了个怪梦,梦见我要死了,你送我去阴间……”
我赶忙拦住他:“爸,你没事了,别乱说话。梦就是个梦。”
“对,就是个梦。我渴,儿子。”
我赶紧倒来热水,他现在没法喝,我只能用棉签沾了水抹在他的嘴唇上,爸爸一下一下舔着,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我拉过椅子,跟他讲妈妈回去休息了,我还把对象领来了。
我爸一下来了精神,挣扎着问我要照片,说要看看。
他现在不能太激动,我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对象就来医院。
我们爷俩正聊着,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我顿时紧张起来,看过去。
来的医生是个女的,见我这么紧张,以为是担心自己的爸爸。跟我聊了聊,说你父亲恢复得挺好,再有半个月左右观察和治疗,就可以出院。
我长舒一口气,把医生和护士送走之后,我爸又昏昏沉沉睡着了。我依在床头,依旧心潮澎湃,我已经猜出来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了。
那只山猫精,跟来了!
爸爸病情好转,这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但山猫精这次入梦,让我的心情极为恶劣。
细细琢磨刚才的怪梦,有两个地方想不太明白。
第一,他为什么设圈套害我的爸爸,直接冲我来不就行了?
第二,我在梦里和他面对面地对峙,按说这只山猫精很牛啤的,为什么一触即溃,打都不敢打,转身就跑?
我想给胡娘娘打电话问问,但现在夜已经深了,老太太估计休息了,只好强忍住心头的焦躁,明天再说。
这一晚上我就守在病房里,盯着我爸,山猫精也是阴损,选择从梦里入侵。我这么看着也不是办法,后来昏昏沉沉睡过去,倒是没做什么梦。
一觉到了天亮,老爸也醒了,精神状态不错,聊起来,他都忘了昨晚做没做梦,睡得质量很好。
我暗暗长舒口气,但心头的疑云始终无法消散,这只山猫精一天不伏法,我是一天不踏实。
早上老妈带着沈悦涵来了,她们娘俩处的还挺好,说说笑笑。老爸见我找了这么一个优秀对象,也高兴起来,精神更好了,多多少少喝了点小米稀饭。
老妈用老山参熬了一点点汤,尝试着喂给老爸喝,他的状态明显有了巨大起色。
医生检查之后,说,如果照这么恢复,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院。
白天的时候,我给春姐打了个电话,转给胡娘娘,我把入梦见到山猫精的事说了一遍。
胡娘娘沉默了一下告诉我,那一次山猫精受了重伤,很大一部分道行已经废了。虽然下落不明,死里逃生,但能折腾出的坏事有限。这次被你看破,它已经露了相,恐怕要蛰伏一段时间了。
我和沈悦涵在家里待了三天,我看到了沈悦涵的另一面,她收拾家务手脚利索,而且做的一手好饭,并且情商很高,有时候医院那头我顾不过来,她能帮着解决一些问题。
老爸和老妈对她很满意。
我妈私下里跟我说了好几次,要我抓住这女孩,争取年底或是明年五一之前结婚。改口费她都准备好了。
结婚的事我没和沈悦涵说,现在还太早,交往一个月都不到。我自己这关都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