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刻的符箓一身笔挺的军服,不苟言笑满脸严肃,一行一步之间的距离控制极其精准,估计不会超过两厘米的误差。而且通过修者之间微妙的感应,不必刻意使用“辩气”,胡牧阳也能知道对方必然是一位绝顶高手。不同于后世始终压制自身灵力迸发的兽哥,此时眼前之人竟然任凭灵力满溢而出,随意荡出身体之外而不甚理睬。这已经不仅仅是狂妄的象征,而是在无形中向着所有修者宣战,我就是如此之强!
这位跟自己印象之中大相径庭的符箓听见声音,自然转身看了过来。胡牧阳感觉两道近乎实质的探查目光瞬间袭身,慌忙调动灵力予以防御的同时,心中也暗暗提醒自己,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后世可以随意玩笑的兽哥,而是一百余年之前真实存在过的符箓。
探查目光被胡牧阳挡在身外,符箓好似略微惊讶,不过对此却没多问,而是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弄不清是怎么个逻辑关系的胡牧阳大感不妙,虽说眼前这人就是曾经的兽哥,可谁能知道百余年前的他又是个什么脾气。万一自己话没说对,出师未捷倒也算了,可身死于自己人之手,这喊冤都没处喊去。他可不会认为凭自己现有的实力能抵得过正经时候的符箓。
所以犹豫再三,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
符箓可不管他心中顾虑,竖眉冷对,开始缓缓迈步过来。每一次脚掌落地,坚实的牛皮靴子便会重重扣响,而每一声扣响,都会激起胡牧阳心湖一次不大不小的震动。
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进,符箓已到他面前半臂远近。而就在胡牧阳考虑是不是该先出手占得先机之时,符箓忽然伸出一只手臂,以迅雷之势瞬间钳住他的后颈,将大惊失色的胡牧阳整个身体贴紧自己,冷冷说道:“你休假三日,便泡在窑子里三日,心中可还有我这个大哥?”
胡牧阳一身气机被他牢牢锁死,虽然全力挣脱倒也未必受制,但听对方的口气,好像只是发火而并非愤怒。照此来看两人在这梦中的设定应该也是关系斐然,所以胡牧阳灵机一动,告罪道:“那个……兄弟我一时糊涂,过于贪香,甘愿领罚。”
见他如此态度,符箓稍稍松了气力,不过仍旧狠狠道:“甘愿领罚?当然要罚,而且还得重重的罚!”
胡牧阳刚松口气,以为自己算是混过去了。可听到这话,又忽然揪起心。只听符箓幽幽转头,对王副官说道:“老王,你说应该怎么罚他好呢?”
被亲切称为老王的副官根本不担心符箓的发飙,不过见他来问,便想了想说道:“既然要重罚,我看不如就从他的喜好方面入手。他不是喜欢睡窑子么,不是喜欢小娘子么,那就罚他每夜都留宿在那,只是同房却不得同床,入室却不可入身。如此一来,美人尤物尽在眼前而不得,怎的也当得起重罚二字了罢。”
胡牧阳顺势瞥向王副官,心道你这王八蛋还真是够损,这就好比在饿极的人面前放只栓了线的烧鸡,永远吃不到;又好比在困极之人面前铺好了被褥,但刚一闭眼就被人推醒。只是他却想不到,这里的自己并非是真实的自己,本就躲不及那两名少女,又不知今晚应该睡在何处,正巧有了这个借口,同房不同床,入室不入身,妙啊。
而符箓听完也随即放开了胡牧阳,哈哈大笑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做。回头我交代舒雅一声,以免这小子暗度陈仓欺骗咱们。”
此番接触下来,胡牧阳深感老话说得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百年前后的符箓根本没什么变化嘛。此时他心中窃喜,脸上却努力表现出恼怒情绪,引得符箓更加得意道:“现在知道做错,嘿嘿,晚了。枉我一心栽培你、扶持你,可你倒好,自己狂窑子显风流,把特么的大哥都给忘了。”
胡牧阳心中暗骂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嘴上却维诺道:“是了是了,大哥教训的是。”
符箓不听他违心的话,眼神瞥过左右,忽而小声道:“此次去听雨轩,见没见到舒雅和琴晴?”
胡牧阳哪知道这俩人是谁,刚想说没见,却忽然察觉道符箓此等神色,分明是在问他的老相好嘛。所以眼珠一转,赔笑道:“见了见了,依旧美艳无双,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不想符箓一瞪眼睛,厉声道:“猫狗如何会说话,莫不是这两日你还学了通灵言语的功法不成!”
胡牧阳真想扇自己个嘴巴子,咋就那么欠呢。好在符箓也没纠结这事,抬手看了看手表,估计是觉得时间已然不太富裕,便不再理他,而是转向王副官道:“得了,咱爷们儿这就出发吧,争取赶在他们之前到达皙子先生府里。”
自从进入这个幻境之梦,胡牧阳已经听到过两次“皙子先生”的名字了。只是他虽然觉得耳熟,但始终想不起来真人是谁。
此时符箓好像正在问王副官,为何来时两人会同乘一马,在听得对方回复之后,又狠狠瞪了胡牧阳一眼,随后才跟王副官交代了几句。后者听完话后点头离去,不多时便驶来一辆双马拉乘的长桥马车。
符箓率先迈步,一脚踩住车头便想翻身,胡牧阳紧随其后生怕把自己落下。只是前者忽然顿住了身形,转头对胡牧阳问道:“刚才见面的时候,你叫我什么来着?”
胡牧阳心惊不已,实在是符箓出现的过于突然,所以自己下意识就叫出了他给自己取的外号。可百余年前的符箓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会给自己取这么一个傻名字,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绞尽脑汁,终于在对方皱眉之前想到了托辞:“不瞒大哥,刚才那个名字便是我这两日为你苦思出来的江湖诨号。借助西风渐盛的英文,同时还能对应您神秘又强大的功法。所以这个show,最具代表意义。”
符箓一脸懵逼,转头看向王副官,却见对方轻轻摇头,显然也没听懂这里面的意思。不过又看到胡牧阳坚定的眼神,想了想之后便说道:“符箓…兽?虽然没太听明白是个啥意思,但好像还挺不错,就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说罢,翻身进入车厢。胡牧阳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扶在车厢两侧,同时眼睛不断扫过四面八方各个角落,虽不可能发现真正符箓和血族老人窥视的痕迹,但他还是用嘴嘟出唇语:臭不要脸!
幻镜之外的符箓看到镜中的胡牧阳在无声咒骂自己,不由得横眉冷对看向血族老者,怒声道:“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幅场景可不是出于我手。”
老者缓缓闭眼,淡淡说道:“是我设计的。”
符箓高声叫道:“百年前的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
老者不做声,但片刻沉寂之后还是回了一句:“我已替你美化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