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呜哩哇啦说了一大通,胡牧阳却是半句也没听进去。直到他缓过神来,便发现肖华正在用一种迷惑且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
还没来得及开口,肖华反而先说道:“我说你装的差不多也就得了嗷,明明已经听完我给大姑打电话的全部内容,还摆出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给谁看呐。”
胡牧阳眨眨眼,前后一琢磨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准是这小子看自己一直没反应,以为生了气,所以干脆当面给他大姑打了电话。只不过自己一直在分析刚刚的那一丝错觉,对于电话里的内容确实一无所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扮猪吃虎,毕竟这一招早已练就为得心应手。
只见他先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故意板起脸说道:“别在这跟我扯那些里格楞,你就说咱下一步要怎么做吧。”
肖华并没听出其中破绽,反而略带为难道:“你也听到了,大姑说已经交代过负责招生的老师,这两天就能给回信,还找什么急啊。再者说,就算是着急,也不在乎这几天了是不。你是我亲哥,别再难为弟弟了就,为了办这事,大姑问我好几次了,总怀疑这孩子是我前些年犯下的错误。”
听完这话,胡牧阳心中有了底。所以也没再揪着不放,嘿嘿一笑表示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好似都恢复到了从前,没再发生什么怪异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出现。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叔也回来过一次,只是他对于苏毅师徒没表现出任何亲近或者反感,简单交谈过几句之后就准备离开。走前还交代了一句,说让他们周末时候回老宅,孩子总是想见爹妈。胡牧阳倒是想让自己这位胸怀高明医术的老丈人帮苏毅瞧瞧病,只是看他这般态度,估计说了也是徒劳。不过苏毅对此却没什么想法,乐呵呵的恭请前辈一路顺风。
周五的下午,教育局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同意破例让苏释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实验小学。不过重点学校毕竟不同于寻常,所以需要他在入学前接受一次摸底考试,好确定最终分到哪个班级。
肖华转述过消息之后,诚恳的摊摊手,表示自己绝对已经尽了力,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打探出考试的内容。胡牧阳心知他此言非虚,能把一个根底不明的孩子安排进入市重点,这已经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所以感谢之后就直接驱车回家,一是把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大家,二也是希望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抓紧给苏释补补课。
这孩子虽说心智远超同龄,自身经历更是少有人敌。但毕竟从未接触过正式的系统学习,字认识不少,甚至古文也多有涉猎,但其范围却仅限于各类佛、道经典,这考试的时候总不能给老师背一段《大悲咒》或是解析一篇《道德经》吧。
故而众人经过简单商议,便决定放弃周末回老宅的打算,专心留在这里给苏释恶补功课。若溪自小就是班级的优等生,辅导个小学的孩子实在是绰绰有余。只不过她周六需要值班,所以前一晚在网上整理出常见的知识点,要苏毅监督着徒弟死记硬背。胡牧阳自知水平有限,便自告奋勇抢下端茶倒水的伺候活计。
最苦的当然还是小苏释,他打心眼里反感并且排斥上学这件事。尤其听说上课时不准说话不准动,甚至连去厕所都得先举手向所谓的老师请示,得到批准之后才能离开教室。嘴里大吼着佛言地狱也不过如此,心里更是将胡牧阳骂了千百遍。
可惜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在师傅苏毅一个严厉的眼神下,这才万般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高声朗读那书本中挨千刀的文字。
见这小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胡牧阳顿时联想到自己的童年时光,不由得开始幸灾乐祸。只是他也就笑了半天时间,等若溪回家之后,苏释就跑去打小报告,最终换取姐姐出手,以一针“禁声”完结了整个周末时光。
众人翘首以盼的考试通知终于在几天之后姗姗来迟。若溪工作脱不开身,只能让胡牧阳向单位请了半天假,陪同苏毅师徒一起去学校。
接连几日在家里埋头背书,苏释心里早就如同长了草一样。开门的瞬间,便回头喊了一声:“你们先去开车,我在小区里活动活动,一会在大门口回合哈。”
说罢也不待师傅应允,就一溜烟的疯跑消失。
苏毅本还要出言制止,不过却被胡牧阳伸手拦下。感慨道:“这孩子憋了好几天,让他出去透透气也好。等他通过了摸底考试,估计以后自由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
苏毅望着徒弟的背影,眼神略带复杂。原本做和尚的时候,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事,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降妖伏魔,稍有空闲就得抓紧凝练功法,甚至还要为了二人生活所必须的盘缠路费分神想辙。总认为自己是这样一路攀登前行,那么苏释的未来也该如此。
直至机缘巧合遇到胡牧阳,并且在极其偶然之间结下莫逆关系,这才让自己的想法发生转变。想到这里,便开口说道:“我这个人总是习惯自然而行,从不愿赊欠人情因果。只是为了这孩子,实属万不得已……”
一提这事,胡牧阳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直接打断话头,不耐烦道:“我说你这个人可是挺有意思,不说话的时候吧,那真是跟泥塑菩萨一样,可只要张嘴,就是没完没了的瞎客气。这件事都说多少遍了,你不烦我还闹心呢。歇了歇了吧,咱俩先去取车,然后赶紧去学校。鬼知道那帮人会出什么题,弄不好一上午就全交代了。”
不多时,汽车抵达小区门口,远远就看见苏释将双手分别插入左右袖筒,站在路边不断踢着雪玩。等他坐稳之后,胡牧阳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虽说你常年待在南方,不太适应咱东北的寒冷。可毕竟也算是个实打实的修灵者吧,在外面这么会儿功夫就把你冻得直跺脚取暖啦?”
坐在后面的苏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显得有些发懵。不过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撇嘴道:“胡牧阳你少看不起人,我就算没了这身功法也不至于冷,无非是等你等得有些无聊了。”
面对胡牧阳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苏毅,在徒弟面前可就严厉了许多。此时对苏释正色道:“胡闹,如何能直呼恩人名讳,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平时胡牧阳对此是无所谓的,但此刻却故意逗他:“没错没错,你师父说的对。咱们如今对外的身份可是表叔侄,差着辈儿呐。”
只是苏释却将头撇到一边,硬不开口。
胡牧阳也没真打算非要占大辈儿,所以也不在乎,继续说道:“哎,刚才你自己在路边琢磨什么呢?总不会是担心待会的考试呢吧。真不是我说你,这些年跟着老苏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千年树妖厉害吧,鬼门阴身厉害吧,也没见你有半分犹豫,还不是说上就上。实力嘛,确实差了些,可这胆量却是没得挑。怎么现在就是对付几个凡夫俗子,反倒迟疑了。”
苏释立刻反唇相讥道:“胡……你翻来覆去的看似是夸我,其实不就是想说那树妖和黑袍怪最终都是败于你手的么,假模假样的真是虚伪。你也就是比我多活了十几年而已,挺大个人总爱跟小孩较什么劲,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