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看着高惊雷,瞠目结舌。
“毛都没张齐的小娃娃——郭阳,你是不是傻了!”
高惊雷瞥了他一眼,不想跟这种人废话。
他静静的看着这间屋子,环视了一周,眉头忽然微微拧起。
这间屋子是链接着储藏室的隔断。
走到东边墙处,他伸手在一处凸起的地方轻轻一敲。
嘎嘎声艰涩的响起,暗门被打开。
烟土独有的腐烂味道瞬间奔涌而出。
屋子里堆放着的,是满满一仓库烟土。
不仅地上堆着,连墙上都挂满了。
烟土怕潮湿,屋子里面时时刻刻通着火炕,以保持屋内的干燥。
都是毒物……
高惊雷之前就打听过,郭家庄的货品质极好,比海外运进来的那些便宜货不知好出多少倍。
“这就是你们的货仓?”
“没错,大人!应该都在这里了,这些都是生的,还有些烤制好准备直接卖的熟烟土,量就小多了。”
郭阳恭敬的弯着腰,手在宽阔的仓储间中移动。
“大人请看,这里放着的都是专卖给穷人的,品质差一些,土腥味很重,不值什么钱。
那里的就不一样了,那些是供给达官贵人的顶级货,光是闻起来就有一种特殊的香味,烤熟之后更是香甜可口。
这些好货平日里供不应求,大人若是想要,我建议就只拿顶级货就好。”
郭阳兢兢业业的给高惊雷介绍着,把七叔气的差点原地升天。
“郭阳,你个就吃里扒外的狗杂种,郭家庄白养你了!”
“哼!你们害我家破人亡,难道还指望我对你们恭敬安顺?做梦去吧!”
高惊雷并未掺和两人骂战,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烟土。
“郭阳。”
听到了高惊雷声音,郭阳连忙身形肃正,也不去管在背后破口大骂的七叔,小心翼翼的听着训话。
“人吸了这东西,会有什么反应?”
郭阳微微一怔,下意识回答:
“只要一直吸食,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多消瘦些,没精神罢了。”
“消瘦?没精神?”
高惊雷笑容微妙:“你是真的没见过那些烟鬼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人莫怪!”郭阳连忙躬身:
“我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村汉,村子里面抽这个的少,五叔平时不让……”
高惊雷露出一丝讥讽:“你们这个五叔,还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来!”他将一盒火油递到了郭阳手中:“都烧了吧。”
“啊?”
“不行,绝对不行!”
郭阳和七叔同时惊叫起来,郭阳是迷惑,而七叔则是极度愤怒。
两人都认为高惊雷是想要吞掉货物,自己赚取钱财。
可却不成想,他竟然要将这些比金子还值钱的玩意儿付之一炬!
“大人,那些劣等货便宜,可这里大半都是顶级货色,拿到外面去,值老鼻子钱了。”
郭阳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惊雷。
“呵,值钱?”高惊雷摇头冷笑:
“若是让这些玩意儿流出去,又不知道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这东西让人身体虚弱精神萎靡,为了一口烟土,卖儿卖女罔顾人伦,这样的毒物,不烧掉难道还留着么!”
郭阳身体一震,看着高惊雷的目光也变化了几分。
他低下了头,沉声应是。
七叔气的快要发疯,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停的大声威胁。
“不能烧,快停手!”
“等五哥来了,把你们扒皮抽筋!”
正当他逐渐绝望的时候,作坊却纷乱了起来。
一行人步履飞速,直奔仓库而来。
这里门洞大开,一切行迹外面全都一览无遗。
为首一人形容阴鹜,最引人注目的是脸上那如同鹰鹫似的鼻子,弯起如大雕。
他面沉似水,尤其是看到郭阳手中的火油后,更是猛然提速几分。
“我看谁敢动!”
他声音如雷震,响彻整个作坊,仿佛连天上飘着的零星雪花都被震飞了几片。
七叔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裤袋松了都顾不得。
“五哥,你终于来了五哥!”
他涕泪横流的半倒在地上,拉着五叔的大腿裤脚。
“你要给我做主啊,我儿死的好惨,呜呜……”
五叔的目光在屋中来回逡巡,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中那颗人头。
“你们……呼呼……”
他的目光更加阴沉,看着高惊雷和郭阳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几个同样获得了五方神异术的郭家族人。
他们身上也都带着特殊的花纹,只是位置各异。
有的在胳膊上,还有在后背上的。
就算现在是冬天,他们也不约而同的将花纹给裸露了出来,仿佛是在向别人炫耀这份荣耀。
“就是他们两个!”七叔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逆子郭阳联合外人,杀了我儿郭宇,还要将库存的顶级烟土全部烧毁,五哥……这是死罪啊!”
五叔脸色难看的要死,他声音冰冷:“何止是死罪。”
“勾结外人残害亲友,是郭家最大的忌讳!”
他的身体慢慢挺起,手臂上面一层黑雾渐渐汇聚。
“按照家法,理应剥皮填草,挂在村中三日,以儆效尤!
——郭阳,你可知罪?
是你自己来领死,还是负隅顽抗……
若你不知悔改,那你母亲也会因你而获罪!”
五叔声音渐渐尖锐高亢,而作坊的旁边,不知何时也围起了不少人。
此时正是上午,郭家庄的人也大多在外劳作,作坊附近本来就算是村子的中心地带,人烟最是稠密的地方。
五叔一路走来,赶过来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
看到围观的人数众多,五叔的声音更是威严。
“你勾结外人,残害亲友是为不忠。
不念生养恩德,祸及亲友是为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之人,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自己就是这个村子里面的神,在用自己的神威批判世人。
可对面正在被神明审判的郭阳,却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想的方向来发展。
他微微抬起头,上午强烈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
郭阳像是在看着戏班子里面表演的丑角,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郭阳,你还不来领死!”
郭阳脸上浮现一丝微妙的神色,他的眼角向下,斜乜前方。
“我为何要领死?
我犯了什么罪么?”
五叔大怒:“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嘛!”
“呵呵……哈哈哈哈……”
郭阳笑了起来,笑声中包含着无限的苍凉与嘲弄。
围观着的人群中本来有些指责他的声音,渐渐的却被他的疯狂笑声掩盖了下去。
他宛如疯癫了一般,笑的身躯不停颤抖。
“你说我不忠不孝,残害同胞,那你呢!”
他突地顿住,伸出手指着五叔,五官扭曲在一起,声色俱厉!
“你残害的同胞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