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这就是您的公子吧?还真是一表人才!叫什么名字?”
“邵文,徐邵文,令嫒的名字是……”
“小瞳,傅小瞳,其实我们两家应该早点见面的。”
“我也觉得,哈哈。”
我和主任在客厅正位坐着,前面的茶几上摆满了瓜果,周遭的家什收拾的整整齐齐,可却不怎么让人觉得舒适。那种整洁是为了待客而刻意整理出来的,虽然整齐划一却不给人带来家的随意。
我打小就不喜欢这种场面,每次和父母去别人家中做客时,总带给我缚手缚脚的感觉,手肘膝盖像是被角铁钉死了一般,僵硬不堪。
可现在不是抱怨自己喜好的时候,毕竟工作优先。
我把视线放回了对面,面前是位五十上下的中年妇女,就像那种随处可见的邻家大婶,脸上堆满了笑纹,但那笑纹却像是用美工刀雕刻在硬木上的装饰,生硬的很。
旁边的姑娘应该在二十以上,沉稳的气质加上娴静的举止让人猜不透她的具体年纪,总爱将视线停放在茶几的一角,不像是有什么精神问题的样子。
“对了,我前些天做了幅十字绣,你要不要看看?”女孩儿的母亲突然说了句不怎么衬景的话。
徐主任点了点头对女孩儿说:“你们年轻人聊着,我去看看你妈绣的东西。”言毕两人便起身去了里屋,留下了我和傅小瞳面面相觑。
我看了看她,傅小瞳也不正视我,只是用右手食指的敲击着茶几,冰冷的玻璃桌面有节奏的发出“恸恸”的响声,
“那个……”我看着对面的傅小瞳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口却发现我根本就没准备好怎么和她交流,“那个,我去下厕所。”
该死……站起身后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为了掩盖自己的无措我只得顺口溜出一个借口,刚开场就被我搞砸了。
“你走反了。”
“啊?”脑子还处在混乱状态的我一时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厕所,”傅小瞳指着我来时相反的方向说,“在那边。”
我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何是好……
傅小瞳站起身来对我事务性的笑了笑,“我们出去谈吧。”
看到两人出门后徐主任长舒一口气,脸部的肌肉慢慢松弛了下来。
“希望那孩子别发觉太早……”旁边的傅母握紧了老徐的手。
“嗯……”徐主任应答似的点了点头。
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对自己营造的幻象有着极度的偏执,坚持与固执到不可理喻是雕凿在他们身上的铭牌,想要对他们进行治疗的话,首先决不能让她对治疗有抵触情绪。但是绝大多数妄想症患者是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想让他们就医那是比登天还难,所以主任让我用相亲的方式接近傅小瞳,以便获取更详尽的信息。
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是失败了……
傅小瞳探下身来将身前的可乐用大号吸管喝去了三分之一,随后仰起头道:“我知道你们是我妈找来给我看病的,可我没病。”
“啊?”我接过咖啡厅服务生递来的橙汁,权当没听见她说什么。
“那个姓徐的是心理医生,我知道,那个什么中心门口贴的有他的照片。”
“心理医生就不能来相亲?”我笑了笑问。
“给我看你的身份证!”傅小瞳探出了个半身,将右手伸出说道。
“我没带。”
傅小瞳嗤笑了下,说:“看吧。”
“什么啊?”我喝了口橙汁问道。
“你根本就不姓徐,也不是他儿子,你是他同事是吧?”
“这怎么说的?”
“那你把身份证给我看!”傅小瞳不依不饶。
我挠了挠脑袋,只好点了点头,“对,我不姓徐,我是他同事。”她要真较真儿的话,这事儿是不好瞒过去的,就算我今天糊弄过去了,明天照样抓瞎。
傅小瞳闻言有些不屑,“我还以为你会死磕到底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本来是想今天糊弄过去之后,马上去电线杆那抄写手机号的,可转念一想何苦呢?只要我那个冒名老爹身上还贴着那个心理医生的标牌,你就肯定还是要据我于千里之外。”
“电线杆?”傅小瞳一时间没能理解。
“办假证。”我解释道。
“呵呵。”傅小瞳闻言笑出声来,和之前那事务性的笑不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发自真心的欢笑,很难相信有着这般美丽笑容的女孩儿会被妄想症困扰。
傅小瞳注意到我在看她后随即便恢复原样,笑容在一瞬间散去,前后变化之大几乎让我产生某种错觉——似乎就连周边的气温都猛然间下降了好几度。
“还是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吧。”傅小瞳假咳了一声说道。
“我们?”
主任在办公室给我倒了杯水问道:“‘相亲’怎么样了?”
“不怎样,”我接过水把它放在了身前的木桌上,“穿帮了。”
主任撇撇嘴,表现的有些不以为然,“总比直接说‘我是来给你看病的’要好吧?”
我点点头,“那姑娘想和我达成个协议,让我装作没被她识破的样子假装和她约会,她也就不必听母亲的牢骚,治疗期一到让我告诉她父母治疗无望,然后各奔东西,我也不必向领导说我刚出马就被对方搞掂了。”
“情况不算太糟。”主任点点头。
“嗯,”我拿起杯子喝了点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主任拍了拍我的肩头说:“对那孩子多操点心,她父母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了。”
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工作如何?”
我仰起头看了看老哥,最近他比我回家还晚。
“不怎么顺利,去相亲被识破了。”我沉着个脸回道。
“哦。”老哥点点头。
“你对我去相亲这段就没一点儿好奇?”我讪笑着问道。
老哥看了看我,随后耸耸肩道:“相亲嘛,你也到年纪了。”
“切,不是,我没真去相亲,主任有一患者比较麻烦,不想让我用医生的身份去接近她。”
“什么状况啊?”
“女孩儿,和我年纪差不太多,家境中等。她有一个姐姐死得很早,可她不肯承认,总说她的姐姐没有死。”
“到什么程度了?”老哥漠然道。
“幻听、幻视、有妄想症状,已经发展为精神分裂了。”
“也就是说不是心理上不能接受的范畴,已经到了妄想症的阶段了?”
“都出现幻视了,你说呢?刚开始那姑娘说她姐姐没死的时候,她家里人还没怎么太在意,毕竟亲人去世刚开始的时候,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些无法接受,造成在心里上无法认同亲人死亡的事实。可是时间没能抚平她的伤口,只要有人提起她死去的姐姐她就发火,指着身边的空气说明明就在这儿。”
“……”
“和不存在的人对话,妄想出了一个姐姐的存在,当时可把他父母吓坏了。”我摇摇头。
“那怎么现在才找心理医生?这情况你们中心没得治了吧?”
“你觉得呢?”我笑了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