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璃看得时羁去得远了,方才止住笑,轻抚发痛的面颊,伸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坐起身来,
手掌挥处,原本大开的房门已然啪嗒一声关闭,随后抬眼看看顶上横梁冷声道:“下来!”
鹰隼矫健的身形已然自梁上翻了下来,剑鞘挑起一袭纱缦盖在魇璃身上:
“适才帝女在水中与那时羁角力,莫不是想将其拉下水去将其俘获,
再借他来胁迫风郡放我们安然离去。
那时羁乃是军中猛将,武技法力都非比寻常,
更何况在这风灵所属之地.凭帝女一人之力哪里是他的对手?
倘若帝女有何闪失,微臣如何向圣上交代?”
“我的死活他早不放心上,又何须你去交代?”魇璃冷冷言道:“不过你猜对了一半,我是打算靠时羁脱身。
今日一试,那时羁虽狂妄淫逸,但也非色令智昏之辈。
适才颇为小心提防着我会借水之灵力对付他,看来功夫必须做足才成……”
鹰隼听得魇璃言语,不由叹了口气:“帝女拿自己来做诱饵,未免赌得太大了。
为何帝女还特命鹰隼按兵不动?
适才那时羁若是不为帝女言语所动,岂不危险。”
魇璃摇摇头:“时羁能在风郡一干帝裔中出类拔萃,跻身储君,绝不只是靠着武力震慑天下,其心智头脑也是不弱。
此人性情暴躁易怒,但却不是鲁莽之辈,
所以便是再激怒冲动也有一分理智来审时度势。
他既然顾着大局,也惜着皇子翱的性命,就不敢真的在这个时候对我无礼。
这五百年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风郡皇室的监视之下,
而那时羁性情举动也一样尽在我的眼中,
若非知己知彼,我也不会去招惹他。”
言至于此魇璃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要是你我二人联手自然可将其擒住,但一番激斗必定动静不小,
外面的守军数量众多,就算挟持时羁只怕也难走得出这瑸珲宫的宫墙,
倘若外面箭阵发动,时羁有铜翼护身,咱们的性命反倒是危险了。
今天所为只是引他入局,重要的还在明天。”
鹰隼听得魇璃言语微微思索:“今日帝女闹出这等动静,只怕已然打草惊蛇,明日之事难免会有阻滞。”
魇璃摇头笑笑:“自我囚居此地五百年来,一直动静不小,
与时羁真刀真枪的开打也有好几次,次次都是我不敌惨败,而伤愈又卷土重来。
所以所有人包括时羁在内皆以为是我莽撞好强不顾后果,
就算动静闹得再大,也没人会疑心我另有算计。
况且一直以来都是时羁手下败将,那厮心性狂妄,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只要引得那厮下水,此事也就成了六成。”
鹰隼心念一动,心想这帝女果然心思缜密,
想她才入风郡之时尚是幼童,居然已然有此计较,
竟瞒过五百年来风郡皇室的密切监视,这份智谋已不在当朝两位皇子之下,更非那一干皇室宗亲可比。
留守忘渊为人质的皇子瑜年幼且体弱多病,
朝中另有几位帝女,皆是资质平庸之辈,反倒是珍之若宝,早早配了驸马良婿,生活安逸。
圣上向来英明,有女如此理应留在身边善加调教,委以重任,
为何还会将其送到风郡饱受磨难,日日朝不保夕。
难道圣上当真也如世人一般只看重血统嫡庶不成?
鹰隼思虑之间魇璃已然转身步入寝榻的纱幔之中,开始卸去覆盖身上的纱幔和早已湿透的抹胸。
鹰隼倒不防备她毫不避忌,忙背过身去耳后犹如火烧一般,颇为尴尬,
不多时听得脚步轻响,魇璃已然从纱幔后转了出来,早换上了平日的软甲穿戴,
唯有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还垂挂着晶莹的水珠,越发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叫人不可逼视。
魇璃与鹰隼四目相交却发现鹰隼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神颇为局促,
心中自是明白,继而冷声言道:“我要是你,就把今天看到的全都忘了,
而今形势危急,别把心思耗在一些无聊的事上。”
“是。”鹰隼应了一声,尴尬之余却有些奇怪:“今日那时羁被你讥诮戏耍都未上当,明日怎会轻易下水?”
魇璃眼睛望着那一池香花,喃喃言道:“我虽不愿出此下策,今日所见却是只有这条路走……”
言语之间眉峰紧锁,颇有些为难不忍之意,许久方才言道:“幸好那厮还有狂妄和好色这两个致命的缺点,否则那厮才是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