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挖出来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胡东宁问。

老板娘摇摇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板娘说。

胡东宁点了根烟，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吧，明天我还是找黄云问问。”胡东宁说。

老板娘的表情有点古怪。

“你肯定知道黄云的家在哪儿吧？你们是好朋友么，”胡东宁说，他望着老板娘。

老板娘笑了笑，似乎是苦笑。

“我当然知道黄云家在哪儿，但，你找不到她。”老板娘说。

“怎么啦？怎么找不到她呢？”

老板娘长叹了一声。不用胡东宁劝，她自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唉，我这个小学同学，命苦呀。”老板娘说。

“怎么啦？”

“唉，命真苦，真苦。”老板娘又感叹了几声。

在胡东宁的催促下，老板娘讲了黄云的事。

黄云失去了丈夫，但对黄云来说，丈夫的死并不是最糟糕的事，而仅仅是一系列糟糕事情的开始。丈夫死了，连葬礼都没人管，是黄云一个女人家张罗着办的。

“田继财的亲戚们真的什么忙也没帮，全靠黄云一个人办的。唉，真不像话。要知道，田继财有两个弟弟，一个姐姐，他们田家在我们镇上也算是个大家族，可是，他们全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老板娘说。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这样？”胡东宁问。

“好像是他们的二伯说，田继财死得丢人，悄悄的埋了算了。”老板娘说，“可是，黄云不愿意，黄云觉得丈夫死得太惨，随便一埋，对不住丈夫。”

“黄云这人还挺讲感情么。”胡东宁说。

“你不知道，黄云这人可好呢，”老板娘说，“人长得漂亮，也特别温柔，对人也好。”

胡东宁点了一根烟。

“田继财给他们家族是做过大贡献的，他两个弟弟盖房子，都是田继财招呼着盖的，砖头呀、水泥呀，都是田继财从外面搞回来的，省了不少钱呢。可田继财死了，他两个弟弟连面也不露一下。”老板娘说。

“是有点不太像话。”胡东宁说。

“咳，这还不算什么，他们不像话的事在后面呢，跟后面的事比起来，他们这还算是道德的。”

“后面？后面还有更不像话的事？”

老板娘摇着头，叹着气。胡东宁注意到，她的眼睛湿润了。

“你怎么啦？你哭了？”胡东宁问。

老板娘确实流泪了。而且，她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是哭了，”老板娘说，“我呀，唉，是替黄云不平呀。”

黄云有什么不平，值得小学同学这么替她掉泪么。

“黄云这么好的一个人，命运怎么这样苦呢，唉，老天爷真是没长眼呀。”老板娘说。

胡东宁不想光听老板娘这么感叹，他要知道实情。

老板娘把她知道的实情讲了出来。

“田继财的丧礼办完后的第三天，田继财的两个弟弟，一个姐姐，就找上了门。他们向黄云提出了一个要求。”老板娘说。

“一个要求？一个什么要求？”

“一个过分的要求。田继财仅仅才下葬了三天呀，他们就提出了这个要求。”老板娘说。

胡东宁等她说下去。

“他们说，田继财那一处宅子，是属于田家的，是属于他们子妹的。”老板娘说。

“属于他们子妹的？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田继财的房子不属于黄云，也不属于黄云的两个孩子的。”

胡东宁想了一下。

“为什么呀？这没道理呀。”胡东宁说。

老板娘哼了一声。

“没道理？哼，他们哪讲什么道理。”她说。

“怎么会这样呢？就算什么道理也不讲，也得说个理由吧。”胡东宁说。

“他们也有理由呀。”

“什么理由？”

“他们说，黄云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肯定会改嫁的，田继财的房子，是属于田家的，不能便宜了外人。人可以嫁给别人，但房子还得属于他们田家。”老板娘说。

胡东宁还是没弄清这话里面的理由。

“即使是改嫁，房子也该属于妻子呀，他们起什么哄，有他们什么事。”胡东宁说。

“是呀。”

“再说，就算黄云改嫁了，也只是田继财的两个孩子有继承权呀，怎么会轮到他们兄弟和姐姐。”

“他们说，黄云要是改嫁了，两个孩子肯定也跟着走了，也会改姓，就不算田家的人，所以不能继承田继财的那处宅子。”

胡东宁笑了起来。

“什么理由呀，简直是蛮不讲理。”胡东宁说。

“是蛮不讲理。黄云当时就拒绝了他们，这下，可招惹了他们。”老板娘说。

招惹了他们？招惹了他们又怎么样。

“招惹了他们会怎么样？”老板娘说，“咳，小人不能招惹呀，招惹了小人，后果是出乎意料的严重。”

“他们倒真是小人，兄弟刚死，他们就惦记上兄弟的财产。”

“哼，说他们是小人，其实是便宜了他们，你不知道，他们卑鄙到什么地步。”

“卑鄙？”

“是，卑鄙。真卑鄙。他们在镇上到处散布黄云的谣言，说黄云的坏话，怎么坏，就怎么说。唉。黄云是多好的人呀，被他们说成那样。”老板娘说。

“让他们随便说，不搭理他们就完了。”

老板娘苦笑着。

“我们镇上有个混混儿，”老板娘说，然后，她停止了话头。

“一个混混儿？”

“就是流氓。”老板娘给胡东宁解释，“有一天，呃，”

老板娘欲言又止。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胡东宁问。

老板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下去。

“有一天，那个混混儿，趁周围没人，跑到黄云家里，祸害了黄云。”老板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