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把我推开呀，你就老老实实的让我搂着你。”胡东宁说。

“我不敢呀，”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

“我怕你，”阿梅说。

“怕我？我恐吓你了？难道我还会打你？”

阿梅沉默了一下。

“你倒不会打我，你也没有恐吓我，但你会伤害你自己。”阿梅说。

“伤害我自己？”胡东宁问。

阿梅并不想说这个，但胡东宁追问个不停。

“有一阵子，我挣脱了你，”阿梅只好说，“你就坐在街道的台阶上，闷闷着不说话，有辆车开过来了，你突然跳起来就向那辆车冲过去，幸亏那个司机反应快，及时的刹住了车。我害怕了，只好乖乖的过来让你搂住，再也不敢离开你。”

胡东宁沉默了。

阿梅抬起身，支起脑袋，凑了过来。

“咳，也没什么，你喝多了酒么，没什么。”阿梅说。

胡东宁一抬手，搂住了她，把她往怀里面抱，越抱越紧，让她的脸紧紧的贴住自己的胸膛。阿梅能感觉到，胡东宁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她的头发也有点湿湿的，她侧头看了一下，能看到这个男人一直在不出声的流泪。阿梅想说点什么，胡东宁阻止了她。

“别说话，什么也别说。”胡东宁说。

阿梅就什么也不说。紧紧的贴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感受着这个男人的眼泪，确实，另有一番滋味。阿梅竟然渐渐的又睡着了。

阿梅再醒来时，胡东宁已经起来了。这个三十多平方的小标间里，胡东宁有一个小小的电磁炉，他在那儿忙碌着，动作很笨拙。

“在干嘛呢？”阿梅问，她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胡东宁转过身，对阿梅微笑着。

“煎蛋。”他说。

“煎蛋？”

“是啊，煎蛋，”胡东宁说，“我在给你做早饭。”

给我做早饭？阿梅有点感动了，除了自己的亲娘，还从来没有人给自己做过早饭。

“我来做吧，”阿梅起身说。

“不用不用，你去洗漱吧。”胡东宁说，他并不肯让贤。

“洗漱？呃，你这儿有新牙刷吗？”

胡东宁抱歉的给阿梅陪着笑。

“新牙刷？没有，”胡东宁说，“要不，我把蛋煎好了，我出去给你买一支。”

“算了，不用了，我就用你的牙刷吧。”阿梅说。

胡东宁有点惊讶。

“用我的牙刷？你不介意吗？”胡东宁问。

阿梅能感觉到，胡东宁在认真的观察自己，她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也介意呀，”她懒散的说，“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你这儿就只有一支牙刷，只好将就将就啦。”

“那你去洗漱吧，你要想洗澡的话，也可以，有热水。”胡东宁说。

“好的。”

等阿梅裹着胡东宁的浴袍从卫生间出来时，胡东宁已经煎好了蛋，在窗边的一张小桌子那儿，等着她。这个小房间里，就只有那一张小桌子，既当餐桌，又派作别的用场。

阿梅坐下来时，发现牛奶已经倒好了，面包片里也已经夹好了蛋，胡东宁面前的面包片，却什么也没有夹。

“你怎么没有煎蛋呀？”阿梅问。

胡东宁不好意思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鸡蛋了。”他说。

“只剩最后一个鸡蛋了？那你吃吧，”阿梅说，她把手中夹蛋的面包片，递了过去。

胡东宁连忙摇手。

“不，不，你吃。”他说。

“我不喜欢吃鸡蛋，还是你吃吧。”

胡东宁坚决的拒绝了。阿梅就不好再推辞了，她拿起面包片咬了一口。胡东宁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味道怎么样啊？”他问。

味道怎么样？说实在的，不怎么样，有点咸。但阿梅并没有如实反馈。

“还不错呀，”阿梅说。

胡东宁的样子有点得意。阿梅忍住笑，强迫自己，把那两片夹蛋的面包吃得一点也不剩。

“我得走了，去趟单位，上午我约了一个采访。”阿梅说。

“好的。”

阿梅换衣服时，胡东宁的眼睛几乎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

“看什么看呀，”阿梅笑着说，实际上，这会儿，她很注意自己的动作，她希望自己能显得更阿娜多姿一点。

“你的身材真美呀，”胡东宁赞叹的说。

“去，净说好听的，你又不是头一次见，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没机会说出来。”

“以前怎么没机会呀，难道以前谁不让你说么，”

胡东宁没法接这个腔。阿梅没再就这个问题计较下去，她笑着走过来，搂着这个有点发窘的男人。她吻了吻他的嘴唇。

“走了，再见。”阿梅说。

阿梅快出门时，胡东宁叫住了她。

“呃，今天，你什么时候回来？”胡东宁问。

阿梅的眼睛瞪大了，和胡东宁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连续两天都和他呆在一起过。以前，这个男人，精明的控制着尺度，小心不使他们俩的关系升温，既保持情人关系，又不处于热恋状态，而这，也是阿梅乐意看到的，她也不希望失控。毕竟，俩人都各自有不同的生活，俩人都希望，偶尔有交集，但，也不必纠缠过多。

“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你想让我回来吗？”阿梅问。

胡东宁有点扭捏了。

“当然啦。”他说，语气倒非常肯定。

第十三章

老彭的电话打过来时，胡东宁正在超市里挑鸡蛋。胡东宁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酒醒了吗？”老彭问，语气倒平缓。

“醒了，醒了。”胡东宁说。

“你可以呀，”老彭说，还保持着慢慢的语调。

胡东宁赶紧陪着笑。

“咳，可以什么啊，我有什么可以的，”胡东宁说。

“可以，你确实可以。”

“得啦，老兄，别讽刺我了，”胡东宁说。

“我怎么是讽刺你呢，”老彭说，“昨天，你表现得可真够可以的。”

胡东宁干笑了一下。

“你要想批评我，你就直接批评，别拐弯抹角的。”胡东宁说。

“我怎么敢批评你呢，我是谁啊，怎么敢批评你。”

“得啦，”胡东宁说，“我知道，我昨天丢了丑，兄弟。”

“丢了丑？有么？”

“有，有。”胡东宁连忙承认。

老彭长叹了一口气。

“唉，你呀，可真得对人家阿梅姑娘好。”老彭说。

“是，是。”

“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老彭问。

老彭指的是什么，胡东宁不知道，他只好打哈哈。

“还记得一点吧，还记得一点。”胡东宁说。

“昨晚，在大街上，你要和汽车碰碰，比比谁更硬，你还记得吗？”

“有一点印象，一点印象。”胡东宁说。

“幸亏那辆车停了下来，然后，阿梅就一直抱着你，劝你，安慰你，她真是担心你呀，”

“哦，”胡东宁应了一声。

“知道么，她是一边哭着，一边安慰你。”

胡东宁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腔。

“真是一个好姑娘。”老彭说。

“嗯，是啊，好姑娘。”胡东宁说。

“本来，我想送你回家的，可我老婆，你嫂子，一会儿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电话，催我回家，阿梅就说，她送你回去，不用我管了。”

胡东宁没有接腔。

“我还有点担心，怕她收拾不住你，可她说没问题，她坚持要送你回去，”老彭又说，

“哦。”

“她还说，她要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醒酒。”老彭说。

“是啊，她一直陪着我。”胡东宁说。

老彭突然想起来什么。

“昨天，她一直陪着你，在你家？”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