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毛毛死的前一个凌晨，我也梦到了一行字。”胡东宁说，他也一字一字把那行字说了出来。

“不会吧？”许警官有点不太相信。

胡东宁又点了一根烟。

“确实如此。”胡东宁向许警官保证。

许警官还是难以置信。

“事实上，我要是说了一句谎，我情愿天打五雷轰，或者，遭到别的更猛烈的惩罚。”胡东宁说。

许警官还是难以置信。

“事实上，我要是说了一句谎，我情愿天打五雷轰，或者，遭到别的更猛烈的惩罚。”胡东宁说。

“那一次，你怎么没跟我说？”许警官问。

胡东宁苦笑着。

“为什么没跟你说？唉，当时，我怕你笑话我，当时，连我自己都有点笑话我自己，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了，然而，事情就的确按照预示的那样，发生了，而且，发生了两次。”胡东宁说。

许警官又沉默了。

“你相信我说的话么？”胡东宁问。

许警官没表态。

“说实在的，”胡东宁说，“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千真万确，就这么发生了。”

许警官瞧着胡东宁，从职业习惯来说，他是不相信这类鬼话，可是，胡东宁并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他也没必要撒谎，他没有动机呀，他不可能派田继财摔死自己的儿子，有人明明看见，他老婆是自杀，而他坚持不是如此。他的这种坚持，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呀。

许警官也有点被搞糊涂了。

“说真的，我真希望我疯了。”胡东宁说，他又垂下来头。

许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胡东宁抬起来头，他望着许警官，目光迷离。

“你该好好休息休息，过两天我再找你聊聊，”许警官说。

胡东宁笑了起来。

“休息？哈哈，我的儿子死了，我的老婆也死了，我还能休息么？我又该怎么休息呢？”胡东宁问，他笑个不停，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品的笑话。

胡东宁委托于冰把他的房子卖了。在那套房子里，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实际上，于冰也同意胡东宁的观点，在那套房子里，她也非常不舒服。

“家里的东西怎么办？”于冰问。

“东西？唉，能卖就卖掉，不能卖的就扔掉。反正，我是一件东西也不想留。”胡东宁说。

于冰停了一会儿才说话。

“你的那些古董呢？”她问。

胡东宁这才想起来，这些年，他也淘换回来不少古董，或者，像古董的东西，以前，他每周都会去古玩城逛逛，淘回来的东西，虽然不算太值钱，但也有几件真品。

那些古董，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那些古董，你帮收好，给我弄回来吧。”胡东宁说。

于冰点点头，又隔了一会儿才说话。

“照片呢？嗯，还有，那些录像？”她低声问。

胡东宁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指的是，毛毛和于红的照片，或者录像。有他和于红的结婚照，结婚录像，毛毛的百天照，周岁抓周录像，等等等。难道也要把这些记忆全部扔掉吗。

胡东宁叹了口气。

瞧着胡东宁为难的样子，于冰又说话了。

“也不用急着把东西都处理掉，反正，房子也不像别的东西，一天两天也卖不掉，等一等吧，如果，确实有人愿意买房子，交房的时候，再处理里面的东西，也不迟。”于冰说。

胡东宁点点头。

“好的。”他说。

于冰关切的注视着胡东宁，胡东宁却只顾抽烟，没注意到小姨子的目光。

“姐夫，这一段，你住哪儿呢？”于冰问。

胡东宁苦笑了一下。住哪儿？唉，有家也不想回，只好在外面租房子住吧。

“我在一个小区里，租了一套标准间。”胡东宁说。

于冰却执意想知道是哪个小区。胡东宁告诉了她。

“那个小区怎么样啊？”于冰问，那个小区她知道，名声不太好，里面都是小套的房子，租房子的女士居多，净是做小姐的，或者，给人家当二奶的。

“还行吧。”胡东宁说。

“不乱么？”

“还行。”胡东宁说。

其实，于冰有一套小房子闲着，她是想让胡东宁住那套房子里，但胡东宁根本不提那个茬，而且，他已经租下房子了，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你怎么吃饭呀？”于冰问，胡东宁的状态，还是让她很不安。

“怎么吃饭？”胡东宁苦笑着，“买着吃饭呗，反正就一个人，也简单。”

“也不能老在外面买着吃啊，”于冰说。

胡东宁这次听出来了，于冰是关心他。他感激地瞧了瞧小姨子。

“没事。”他说。

于冰叹了口气。

“哪天，我去你那儿看看。”于冰。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胡东宁说。

于冰又叹了口气，没接腔。

“谢谢你。”胡东宁说，他用的是郑重的口气。

于冰的眉毛往上挑了一下。

“谢我？”她问。

“这些天，你为我们做了很多事情，真的非常感谢。如果没有你，这些事情，我真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子。”胡东宁说。这些天，胡东宁他基本是昏了头，于红殡仪馆的告别仪式啊等等，都是于冰跑前跑后去办的。

于冰又长叹了一口气。

“别这么客气，”她说，“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夫，应该的。”

第十二章

老彭约胡东宁喝酒。这对于胡东宁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几乎每顿饭，胡东宁都会喝上几两酒，把自己弄得晕晕乎乎的，他才会觉得舒服一点儿，晚上也能睡着一会儿觉。可那是一个人喝酒，现在有人陪着一块喝，当然更不错了。

“好啊，在什么地方啊？”胡东宁说，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老彭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好的，好的，什么时候到？”胡东宁问。

“什么时间到？嗯，下班就去吧。”老彭说。

“好的，我准时到。”

“你也不必去那么早，我可能还要去接个人，说不定会到的晚一点儿。”

“接个人？接谁呀？”胡东宁问。

老彭却卖了个关子。

“接谁？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彭说。

可胡东宁却更想知道是谁。

“到底是谁呀？”他问。

“咳，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老彭说。

“别找些不认识的人来啊，陌生人在一起喝酒，不尽兴。”

“我保证，我接的这个人，你绝对跟她很熟悉。”老彭说。

“是吗？”

“咳，当然啦。”老彭说。

“到底是谁？”

“咳，你就别问了。”老彭说。

胡东宁早早就去了酒店。他家里接连遭遇不幸，厅长特别允许，他休息一段时间，不用去上班。反正在租的房子里，也闲着没事，所以，他早早就去了酒店。他带了两瓶好酒，他希望，能和老彭喝个尽兴，他还希望，老彭保密的那个人，也对脾气，能一起喝个尽兴。

那个人，原来是阿梅。

“怎么样，这个人，你该熟悉吧？”老彭问，他笑哈哈的。

胡东宁当然熟悉。他只是没想到，阿梅会和老彭一起来。印象中，阿梅和老彭并不怎么认识啊。

“怎么，不欢迎我呀？”阿梅问。

胡东宁连忙否认。老彭也在一旁帮腔。

“他怎么会不欢迎呢，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彭说。

“是，是。”胡东宁也说。

阿梅却并不买账。她喝了口茶，斜眼瞥了一眼胡东宁。

“他高兴？嘿嘿，这我倒没看出来呀。”她说。

“高兴，我当然高兴啦。”胡东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