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宁已经在病房外面，她推门进来，挂掉手机，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我见她眼睛红肿，知道她昨晚肯定又没睡好。我一看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今天挂水了没有？”她将包搁在床头柜上问道。
“上午好像挂过三瓶。”我望着窗外说。
“什么好像，你连自己挂没挂水都不知道？”贝小宁站在我身后说。
我挠了一下鼻梁，说：“上午护士好像很早就来了，帮我扎完针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挂完了！”
“早饭，中饭还都吃吧？”贝小宁拉开床头柜抽屉看了看说。
我点点头，说：“也没觉得饿！你呢？”我问道。
贝小宁从床头柜里拿出蛋糕，看了我一眼，说：“也亏你，绝对不能空腹挂水，会出大事的！护士也是的，这么草率！”说罢，她把蛋糕往我手里一塞，说：“先胡乱吃点吧，我还没见过懒得连饭都不吃的人，今天算是见识了！”
“我没有你那么金贵。”我接过蛋糕，一笑说。
“金贵你个头！”贝小宁歪头白了我一眼说。
我的两腮被蛋糕撑得鼓鼓的。
“看看你这付腔调！还说不饿！”贝小宁指着我的脸，笑道。
我晃晃手中的蛋糕，含糊地问道：“你要不要来点？”
贝小宁转过身子，说：“谁像你，懒成这样，我九点就来医院啦！”
“这么早？”我疑惑地看了看她，问道。
她点点头，说：“早晨八点接到李若的电话，九点赶到医院。”
我将嘴里的蛋糕吐了一地，问道：“你说什么？早晨接到李若的电话？”
贝小宁厌恶地看着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卫生？”
我也不理会这些，焦急地问道：“小宁，李若怎么会一早就给你电话。”
贝小宁故意卖了个关子，到外面拿畚箕，扫帚。
我一急，匆匆赶到李若病房前，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贝小宁站在我背后轻声说：“已经转院了。”
我回身怔怔地看着她，焦急地问道：“怎么转院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贝小宁转身进了病房，说：“这不怪我，是她一早给我电话，要求转院的。”
“转到什么医院？”我低头问道。
“协和医院。”贝小宁怪怪地看着我说。
我掏出手机，走到门外，给李若打了个电话。
李若的声音很低，说她正在挂水，不方便接听电话，待会给我打过来。我心里越发不放心，回身进病房，拉了贝小宁一把说：“我们一起去看看李若吧。”
贝小宁阴阴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刚从她那边过来，你就放心吧，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也不想她转院，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但她坚持要这么做的。”
我走到窗口，望着窗外那片梧桐树想：怎么一个比一个倔呢？
五十一
我心里惦记着李若，贝小宁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略显忧郁地苦笑道：“我特羡慕李若，始终有人为她高兴，为她痛苦，为她担心……”
我错开她的话题，问道：“小宁，那个陆云飞，你怎么叫他陆叔叔？”
“怎么？不能叫吗？”贝小宁反问道。
“能，只是有些奇怪。”我看着她说。
“奇怪？奇什么怪？”贝小宁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只有与她讨论案情的时候，我才觉得我们关系还算正常！
“说呀！奇什么怪？”贝小宁催促道。
我挠了挠鼻梁，看着她说：“陆云飞和你是一个系统的，按道理你应该叫他陆局长才对，而我常听你叫他陆叔叔，就觉得你和他的关系与她非同一般。”
“什么叫我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你都想哪去了？”贝小宁不高兴的说。
“对不起，是你们家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我直视着贝小宁，说。
“嗯，有点道理，我小时候去局里，他常逗着我玩。”贝小宁不无伤感地回忆说。
“你小时候常去公丨安丨局玩？你的父母也是公丨安丨系统的？”我好奇地问道。
贝小宁又习惯性地拿起手帕开始擦嘴角，我觉得她有洁癖！
我一直在等待她的解释，但她老是擦个不停。
我转过身子看着窗外。
“你说卢祥林为什么要栽赃陆叔叔？”贝小宁巧妙地避过原来的话题，另辟蹊径问道。
我很无奈地顺着她的思路反问道：“你也认为卢祥林栽赃？”
贝小宁收起手帕反问道：“你难道不这么认为？”
纠缠！她这样的反问难道不是无理的纠缠？
我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说：“这不是我说了算！”
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你说了不算，现在不是让你帮着分析吗？”
我觉得左肩有掠过一丝隐痛，便将左手抓住窗框，说：“你说卢祥林栽赃，那要有确凿的证据。”
“你这话等于白说，我也可以这么说，你说卢祥林行贿，也要有确凿的证据！”贝小宁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我两手一摊，说：“那现场的三十万现款难道还不算证据吗？”
贝小宁狡黠的一笑说：“阿鸿，你平时常说，调查的最高原则不是有罪推定，而应该是无罪推定，今天怎么啦？改变标准了？”
我发现在关键时刻，贝小宁这张破嘴还是蛮难对付的！
“怎么不说话了？”贝小宁不无得意地看着沉默的我，问道。
我想了想，说：“这件事目前受伤害最大的是谁？”
“当然是陆叔叔。”贝小宁脱口而出，说。
我点点头，说：“你说得一点没错，那举报人本身就躲在背后，他已经提供了证据，证据的真伪你没法跟他本人核实！但那些钱款上有卢祥林留下的指纹，对陆云飞非常不利！即使卢祥林不认账也没用，因为在人们的潜意识中，卢祥林和陆云飞都是当事人，他的不认账根本没有说服力！”
“我已经被你说得云里雾里了！”贝小宁叹息道。
“换句最简单的话说罢，即使那证据是有问题的，那受损最严重的还是陆云飞，这跟有罪、无罪推定没关系。所以，陆云飞要维持原来的声誉，必须拿出鲜活的证据来，还得花点时间消磨人们对他的负面影响！当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很庸俗，但是很实用！”
贝小宁坐在凳子上，怔怔地望着我，突然一笑，说：“你要这么说，阿鸿，我倒想请你帮个忙！”
“请说！”
“你跟我到陆叔叔家里去，求你帮找一下对陆叔叔有利的证据！”贝小宁诡秘地一笑说。
“他应该是个老丨警丨察了，还用我去班门弄斧？”我极力推却道。
“就算帮我一个忙！”贝小宁央求道。
“这个忙我无法帮！”我笑道。
“那你别后悔！”贝小宁坏坏地看了我一眼说。
我摇摇头，说：“没啥可以后悔的。”
贝小宁站了起来，踱到我面前说：“你仔细想想，民主街八十号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