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医生也跑了过来,拉开我,将高平放平,然后帮着他压胸。那个护士推着车子急急赶了进来,我们手忙脚乱地将高平抬上车子,护士帮他接上氧气,挂上盐水,然后按上心脏起搏器。高平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医生背过身子直摇头。那护士推着车子要出门,高平艰难地对她摇摇手,然后微微地对我招手,我眼泪差点掉下来,浑身抖得厉害,我将耳朵凑近他。
高平断断续续地说:“兄弟,我又看见那个穿雨衣的人,就趴在窗子上……”
我回头看了窗户一眼。他继续说:“兄弟,我要走了,我在这座城市游荡到现在,一无所有,你一定要答应我……”
“兄弟,我答应你,说——”我不顾一切喊道。
“送我回家……”高平说话越来越吃力。
“兄弟,即使背,我也会背你回家!”我拍着车子说。
“兄弟,我……我看到那个人啦,穿雨衣的……车子,兄弟……车子……车——子……花……花……”
“兄弟,你说清楚一点!”我死命拍着车子说。
医生好不客气地拉开我,两个便衣和护士硬生生将车子推走。
我跺脚喊道:“兄弟,你要挺住!”
贝小宁拉住了我,轻轻说:“尽力抢救吧!”
我混乱的脑袋想起了什么,跑到窗户边上,用力打开窗户,什么都没有。
“轰隆隆”,天空又响起了雷声。我看见三米之外茂密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转身冲着贝小宁说:“趁着还没下雨,快去检查那边的梧桐树!还有,注意李若的安全!”
贝小宁带着两个人冲了出去,我走了出去,回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心如刀绞!
四十六高平的死因
高平死了,死于急性心肌梗死!我低头坐在医院过道上,心如死灰!
贝小宁呆呆地坐在我边上,一声不吭。
那个高个子医生已经换好了西装,毕恭毕敬地站在贝小宁背后,推着眼镜说:“小宁,我送你回去吧。”
我侧过头看了看他,他一脸神气地看着别处,显出一付高贵相。我继续低下我的头。
“小宁,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那个医生又唠叨了一句。
我再次抬起头,看了贝小宁一眼,说:“你回去吧!”
“那你呢?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你的伤还没好!”贝小宁红红的眼睛看着前面的白墙壁说。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低头说。
医生挪动到我跟前,说:“小宁说得对,你的伤还没好,也要注意休息!”
我没有理他,侧过身子,点上了香烟。
“医院不准抽烟!”那个医生伸出兰花指指着我说。
我真像吞下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你不能客气一点?他是我朋友!”贝小宁厌恶地看着我说,
我把烟掐了,继续低着头看着地上。
“要不我帮你看看伤口?”那个医生对我说。
我伸出右手摇摇说:“谢谢!不用!”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那个医生真像个娘娘腔。
“你把贝小宁带走,就是帮我,我喊你大爷!”我直起身子,看着他说。
贝小宁转身狠命推了我一把,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那个医生一脸不高兴地拉了拉贝小宁,“哼”了一声,说:“小宁,我们走!——”
贝小宁显得很厌烦地推开他的手说:“王医生,我有公务在身,现在实在不能离开。”
“好吧!”那个王医生推了推眼镜扭头就走,我正想笑,那个王医生又回转身来,往贝小宁贝小宁身边一坐说:“反正我也没事,干脆我也坐着!”
我掏出烟又放了回去,站起来说:“你们坐着,我随便走走!”
王医生也站了起来,说:“是不是我坐着,影响了你,那好,我走!”
“你们这是怎么啦?有点男人样子吗?”贝小宁也站起来说。
三个人就这么僵坐在过道里,我低着头,贝小宁继续看着对面的白墙布,王医生目不转睛看着贝小宁。
我站了起来,朝着李若的病房看了看。
贝小宁对那个医生说:“王医生,我们有点关于案子的事情要商量一下。”
王医生侧过身子死死看着贝小宁说:“什么案子?他又不是丨警丨察,跟他商量什么?”
贝小宁也站了起来,说:“要不你去看会书,我要走的时候,再来叫你,你送我回去。”
王医生点了点头说:“那你注意点!啊!”说罢,看了看我。
“看出来了,他很关心你!”等那个王医生一走,我调侃说。
“不关你的事!”贝小宁白了我一眼说。
我挠着鼻梁说:“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去休息了!”
贝小宁用恶狠狠的眼光看了我好一会,说:“我看你也疯了!”
我坐下,双手抱头说:“我的兄弟走了!我答应保护他,我失信了!”
贝小宁坐下,不耐烦地说:“医生都没办法,你又有什么办法?”
“可是我答应他的,我失信了。”我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
贝小宁在我手上打了一下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坐直了,擦了擦眼睛,换了个话题问道:“刚才在那片梧桐树里发现了什么?”
贝小宁叹了口气说:“都是脚印。”
“别的呢?”我急着问。
贝小宁摇摇头:“都下着雨,还会有什么痕迹?”
我拉着贝小宁来到刚才的病房,贝小宁想开灯,我阻止了她,并牵着她来到高平的窗前。贝小宁一只手拉着我后背的衣角,说:“阿鸿,你想吓死我。”
我转过身子,问贝小宁:“窗户,发现了什么?”
贝小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窗户,摇了摇头说:“乱七八糟的,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放开她,叹息道:“窗户上都是梧桐树的影子,你没有看见?”
贝小宁似乎醒悟过来,但还是不解地问道:“树影子吓死了高平?”
我松开他的手,双手叉着腰摇头道:“高平临死前说,他看见那个穿雨衣的人,就趴在这窗户上。”
贝小宁往我身上靠了靠,说:“阿鸿,你别制造恐怖气氛。”
“我哪有这样的心思。”我说着,转过身子,指指窗户上的梧桐树影子说:“我怀疑刚才有人就蹲在对面的树上,影子刚好映在这窗户上,被高平看见了!”
贝小宁双手拉着我后背的衣裳,在不停地发抖。
此时,传来三声敲门声。贝小宁抓得我更紧。
我定了定神,想:走廊已经空去一人,谁在敲门?回身问贝小宁:“那几个便衣回去了吗?”
贝小宁点点头,说:“回去了,今天我替他们值班,守着你和李若。”
“哐啷”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子子打开灯,是王医生,眼镜片的反光特别耀目。
贝小宁尴尬地松开了手,满脸通红。
我转过身子,看着窗外。
“我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研究案情!”王医生走了过来,将一小袋点心塞给贝小宁,转身边走边说:“我还是走吧,千万别影响了你们研究案情。”
贝小宁连脖子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