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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的“大蜻蜓”再次从村上空盘旋,是四十八年以后的事了。这48年里,村里不断地有人老去,不断地有人出生。和豆娃同龄的人都变成糟老头子了,可豆娃依然一副娃娃相,48年的光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瞬。豆娃不吃饭,只喝水,却从不长病。豆娃没上过学,却什么都知道。他嘴里经常冒出一些让庄稼人听起来稀奇古怪的词儿,什么利莫利亚、哈勃、虫洞、穿越,豆娃还知道火星,知道冰岛,知道撒哈拉沙漠,知道诺查丹玛斯,知道戈尔巴乔夫。豆娃时常自言自语,他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的啥,谁也听不懂。有人说他说的是外语。可镇中学的英语老师小马一句也没听懂。小马老师说他说的不是英文不是法语不是日语也不是德语,更不是意大利语,八成是天书吧?人们就笑。大家早把豆娃当神仙了。最让人称奇的是,豆娃经常玩失踪。他的这个失踪,也与众不同,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仿佛人间蒸发。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以后,豆娃会在失踪的地点突然出现。豆娃失踪最长的一次是1973年,那时全国各地到处都在修批林批孔。镇中学一伙红卫兵,听说牛头村有个神娃子,便气势汹汹地来破除封建迷信了。红卫兵们踹开大门,高举着红本本,嘴里喊着:“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把豆娃家掀了个底朝天。豆娃爹娘吓坏了。豆娃却面无表情。红卫兵什么也没翻到,就勒令豆娃:“把你搞迷信的家什都交出来,说!藏哪了?”豆娃说:“没有。”豆娃确实没有。豆娃替村民们看事,全凭一张嘴。红卫兵们没翻出东西,就准备把豆娃带回镇进行无产阶级教育。豆娃爹娘阻拦,被两脚踹翻,趴地下苦苦哀求,红卫兵看也不看。拿一根麻绳将豆娃绑了,往问外一推。从牛头村到镇上不过十几里路,步行最多一个时辰,可一伙人走了一下午,也没走回去。腿肚子走转了筋,还在荒坡上打转转。一个说:“咋还没到啊?”这个说:“不对啊,刚才咱就走到这个地方了,咋走了半天,还在这里?”“靠,迷路了。”

正说着,一个猛然叫到:“哎,人呢?”豆娃突然人间蒸发了。这个说:“不对啊,刚才还在的?咋突然就没了?”“靠,这小子跑了!”“快去追!”一伙人又往回跑,跑啊跑,一直跑的膝盖发软,“噗通”一声栽倒了,抬头看,还在荒坡上。天黑了下来。荒野里,到处是些荒坟,阴森森、冷飕飕的,鬼火蓝幽幽地飘荡,树林沙沙拉响,寒鸦立在枝头上怪叫着。

“娘哎。”一伙人慌了神。这几个红卫兵也不过是些十六七岁的蛋娃子。娃子们叫天不应叫地无声,有的就哭开了鼻子。一个大点的娃蛋子骂道:“哭啥哭,咱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天不怕地不怕,还怕黑?跟着我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唱。”

娃子们边哭边唱边跑,跌倒了,再爬起来,跑累了又跌倒,折腾了一夜,直到鸡叫了,才总算出了荒坡。一伙娃子灰头土脸,俩眼黑,一身泥,有的跑掉了鞋,那没掉鞋的,鞋底子也磨透了。狼狈不堪地回到家,几个娃子都发了烧,满口胡话。大人们骂:“该,神娃子也是你们这些屎娃子能惹的?那是天上的神仙!”

三年后,文化大革命结束了,豆娃才又现身。那天,豆娃娘挑着一挑子水往家走,远远看见门口站着个瘦小的身影。酷热的夏季,七月流火,那娃身上穿的还是长衣长裤,麻绳反绑着胳臂。“这不是我娃吗?娃哎——”豆娃娘一扔挑子,水洒了一地。豆娃回转身,望着她,面无表情,说:“地要塌了。”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惶恐中。人们坐立不安,连觉也不敢睡了,可一个礼拜过去,天空依然瓦蓝,大地依然葱茏,人欢马叫,鸡飞狗跳,什么事也没发生。有人开始怀疑了,神娃子,不灵了?

又过了三天,这天,是公历的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震惊了全国。人们回过神来,都叹服地说:神娃子,还就是神哩。

进入二十一世纪,村子里有文化的人多了,那见多识广的就说豆娃失踪是进入时光隧道了,说他50年如一日不见长大,就与时光隧道有关。村民们问豆娃:“豆娃,你那些天都哪去了?”

“豆娃,你是不是上天了?”

“你见过玉皇大帝没有?”

“豆娃,天上有没有仙女?仙女真跟电影里那么俊?”人们七嘴八舌。

豆娃不搭理他们。

天上星光璀璨。豆娃坐在一伙乘凉的婶娘大爷们中间,不,确切地说是被一伙婶娘大爷们围在中间。豆娃不理会他们,任凭他们说笑。他兀自坐在一张小马扎子上,呆呆地昂着头,眯缝着眼,目光迷离,懵懵懂懂,进入冥思状态。

村民们问他:“神娃子,你说这飞机咋老往咱这儿飞?”

豆娃依然看着天,说:“找宝。”

“啥?”村民们再次诧异了。不得了了,村里有宝的事都传到中央去了?国家都派了飞机来侦察了?看来这个宝还真不一般咧。

村民们的寻宝热情再次被激发。过去挖宝,人们用的家什头子不外乎铁锨、锄头、耙子一类的,现在可了不得了,有人动用了挖土机、铲车。甚至还有人雇来了挖沙队、打井队。整得村里村外像工地一样,人们热火朝天地挖啊挖,折腾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就在人们又丧失信心的时候。这一天,赵蛋子的挖掘机,挖出了一口棺材。

棺材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沉重敦实,漆着金漆,有懂的看了说是楠木的,棺木正面绘着百鸟朝凤图,两侧绘着梅兰竹菊、桃榴寿果等。棺材盖一打开,一阵异香扑鼻而来。棺内躺着一位妙龄女子。身穿绸缎的褐色寿衣,盖粉红绸被,上面皆绣着牡丹等图案。尸身未腐,面容栩栩如生。赵蛋子等一伙人一哄而上,将棺内陪葬的金银珠宝以及女子身上、头上、腕上所配饰物尽情掠去。赵蛋子还将女子樱桃小口抠开,将口含着的一颗玉石珠子也掖进了自己的口袋。摘女尸项圈的时候,赵蛋子看着女尸高耸的胸部,还忍不住在女子胸脯上揉搓了几把。最后,女子脚上的绣花鞋也不知被谁扒了下来,女子身上盖的宝蓝色织金牡丹图案的缎面被子也被人抱走了。等文物办的人赶到时,就只剩一个空棺和一具见风变黑的尸体。

派出所来查,勒令人们上缴抢走的物品。查的紧了,赵蛋子交回了一副金耳环。其他人有的交回块绣花手帕,有的交回粒豆大的珠子。派出所查了几天,最后也没办法,大事化小了。罚了一伙人点钱,也就罢了。谁知过了几天,怪事就一桩接一桩地发生了。先是赵蛋子开着挖掘机去给邻庄一个工地干活时,因下大雨,路面打滑,庞大的挖掘机居然滑到了,赵蛋子恰巧从驾驶室里掉了出来,正好被车体砸成了肉泥。扒走女尸绣花鞋的李苗苗,那天正在家里翻修房屋,突然脚下一滑,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将双腿摔断。还有一个抱走女尸缎被的高老汉,他在监狱服刑的二儿子,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地在梦中瞌睡死了。剩下一个叫栓子的小伙子,害了怕,将珠子坠子用手绢一包,主动去市文物办上缴。从市文物办的考古人员嘴里,他得知了一件差点让他肝胆俱裂的事,封存在市博物馆里的那具女尸,前几天不翼而飞了。

尽管有关部门封锁了消息,消息还是像风一样,从缝隙里钻了出来,四处散开。一时人心惶惶。有人说,晨练的时候,在山上的亭子里见过这样一个古装女子,手拿一把绢扇,袅袅婷婷地在奎星楼上观山景。有人说,那女子远观时,眉清目秀,温婉可人,可一到近处,便会变得披头散发、青面獠牙、遇到哪个,便索哪个的性命。栓子说,他每晚都梦到那个女尸站在床前,向他伸出尖利的手爪子。折腾了几晚后,栓子疯癫了,只要见了年轻的女人就抱头喊鬼。

有老人想起了赵瘸子的那句话:“神物重见天日,怕是要出妖孽了。”可惜,赵瘸子已作古多年了。他的儿子赵晨新,在十里八乡,算是最懂风水的人了。栓子爹娘便请了他来给做法事。那赵新晨穿上父亲的古旧的道袍,手执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部泉苗府,终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腭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念罢,大喝一声,桃木剑凌空一挥,喝令:妖魔快来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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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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