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旻从来没有见过莫陵如此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自然不敢怠慢,一溜烟的就跑走了。
莫陵一回头,刚好来得及看见卢焕章全身绷带的冲了进来对着他喜极而泣:“社长,你回来了?”
莫陵眼皮一跳:“你来干什么?木乃伊表演吗?”
卢焕章忙道:“人手不够,我来帮忙,再说我在医院里也没有在这里安全,那边发疯的人也很多。”
“那倒是。”莫陵如法炮制的将他扯到一边,低声的道:“我知道你能召唤天上的雷电,待会要你帮忙,听我的号令,让你劈谁就劈谁。”
卢焕章吓了一跳:“劈人?社长,我……我不杀人的。”
“别叽歪,就你那功力还杀不了人。”莫陵一努嘴道:“到那边坐着去,好好养伤,别给我散架了。”
布置完一切兼将所有人都支走之后,莫陵掏出了七色舍利,将它小心包好放在桌子底下,在它周围画了三圈,将手按在上面,念道:“上祝三清,弟子愿以性命相抵,保得此物安宁。”一圈淡淡的光华泛起,围绕七色舍利转了一遍之后,化为点点流星散去。
莫陵这才略觉安心,把椅子拉开,盘腿坐下,开始默念清心咒,耐心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以往遇到再烦心的事情,只需要念一段清心咒就可以立刻恢复灵台清明,心无二念,进而澄净悟化,可这一次无论莫陵多么努力,清心咒念得多么顺畅,依旧解不了这心乱如麻、千头万绪。
“校报也好,学生会也罢,都是可以操控的工具,不能操控的,是学校里面那些纯洁的人心。”严盛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久久的回绕在他的耳边,如同低声叮咛,却绕梁有声,振聋发聩。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严盛已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罪过,愿意接受冥界的审判,因此这句话并不像他临终悔悟的语气。
莫陵心中一紧,难道那是对自己的警示?难道……难道严盛一早已经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所纠结的一切?
你既然看穿,为什么不告诉我出路在何方?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么迷茫,想站在公义这方,却不知道公义是什么。
莫陵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默默的伸出手去,在透明的玻璃上轻轻的划下一道不着痕迹的长线,顺直而下,直到下沿的窗框挡住了去路。
在窗框的夹缝里,一片飘零的落叶已经被轧成了两半,枯萎而卷缩的身躯没有一丝光泽,凹凸不平的表面再也寻不到当年葱绿俏立枝头的韵味,只不过一个春夏,便已老死容颜,风华不再。
今日我能注视着你的凋落,他日我身丧他乡,不知道又有谁得以驻足相待?
莫陵的手指转而向上,快速的画了一个狂草的圆圈,在快要弥合的瞬间,手指却戛然而止,最终颓然落下,留下那个永远不能合拢的圆圈静静的凝固在落叶的侧旁。
一个小时后,校报的人陆续回来了,搬来了一箱箱的即食面和饼干还有矿泉水饮料等等物资,莫陵默默数了一数,算上潘旻和卢焕章,竟只有8个人。
莫陵心中一凉,他原本估计起码也有个十来人,够他摆一个龙蛇缠绕阵,可以抵挡魔物好大一阵,可眼下只有8个人,什么像样的阵法都摆不了了。
天亦绝我!莫陵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两秒之后,他就重新睁开了眼睛,强自压抑了内心全部的痛苦。
从三岁的时候开始,师父就教导他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作为一派之首,无论有多彷徨多无奈,都不能在面上流露分毫,即便天塌下来,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刻,也必须保持神色如常,镇定如恒。
莫陵的镇定无疑给周围的人带来了巨大的信心,干完活之后,他们纷纷乖乖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谁都不愿意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这当中唯一不安分的就是潘旻,直到现在他都被蒙在鼓里,不过一天的光景,校园就完全变了个样,手机信号被屏蔽,电话线被切断,没办法和外界联系,只听到谣传说议会铁了心要封锁学校到底,决不能让外界跟着一起遭殃,其实也就是保证他们的妻小不会遭殃,有背景的学生都偷偷的被接出去了,只留下没法拼爹拼关系的还留在里面等死,学校里面的物资已经不多了,再熬一个星期,即便魔物没有全面进攻,人都要全饿死了。
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王芳燕继续杳无音讯,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师兄也不见了,只有莫陵神情凝重的回来,布置了一大堆任务,竟有拼死决战之意,到底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师兄是死是活?魔物那边有什么举措?我们在这里究竟是坐以待毙还是另有深意?
好几次潘旻都按捺不住想起身凑前询问,但每次莫陵都似乎率先洞悉他的动机,恰到时机的转过头来,用严厉的眼神止住了他。
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了,这里的所有人都粒米未进,滴水未沾,但谁也不觉得饿,谁也不想去找些东西吃,大家只是机械的坐着,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直到夜色慢慢降临。
“来了。”莫陵突然冒出这一句,打破了持久的寂静,也瞬间将周围的气氛紧绷到极致。
所有人都身子一紧,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杆,绷直了坐姿,但仍然没有谁站起来。
这个时候,从楼下前门的方向传来了沉闷的一声巨响:“砰!”似乎有什么重物在撞击那厚重的铁门。
“砰!砰!砰砰!”声响越来越频繁,同时莫陵那训练有素的眼睛已经捕捉到在窗边一闪而逝的几道黑影,耳中也传来细微的划破风声的“嗤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