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恼了，一把拖起她道：“你就别这样那样的啦！你拉不下来面子我陪你嘛，我帮你去跟她说！”

似如此，才把云螺硬拖去了桂香舍。

从角门绕到绣房，正好看见碧萦，她正指挥几个小宫娥刷洗染缸。云螺抱了包袱走过去，碧萦先是一楞，又忙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将云螺和紫鸢接到房里说话。

紫鸢心下更疑，不过好在碧萦倒没有再推诿什么，很是干脆利落地接下了包袱，还说了些道歉的话。紫鸢见不消自己帮忙打嘴仗，便在一边低头看碧萦放在绣架上未完工的活计。碧萦的针法果然与云螺好像，紫鸢看着看着，眉头皱紧了起来。

碧萦捧了茶来，笑吟吟地先递了一盏与云螺，又问，“这位就是鸢姐姐吧？”紫鸢年纪虽小，却已是一殿掌管，加之来头大，是以宫里位份比她低的宫娥太监们，都还得遵规矩叫她一声“姐姐”。

紫鸢忙起身逊谢，两人说了几句场面闲话，紫鸢不想久呆，便拉了云螺向碧萦告辞，碧萦也未多留。

出了桂香舍，云螺便一叠声地埋怨紫鸢，说她想太多，差点害了碧萦。紫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闷头受着。

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两日，慧妃突然叫贴身大宫女传紫鸢和云螺——“速速的给我到飞香殿来！”

紫鸢心里便咯噔一响。

等到了飞香殿，远远便看见那最高位上坐着个明黄人影。紫鸢与云螺都不敢抬头了，恭恭敬敬进去先跪着。

跪在她们右边的恰恰便是碧萦。

慧妃一脸怒色。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让你们做的东西！”

那件大红百鸟朝凤合袖裙被啪地摔在两人面前。

慧妃一脸怒色。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让你们做的东西！”

那件大红百鸟朝凤合袖裙被啪地摔在两人面前。

桂美人的声音款款而来，掩不住的得意：“慧娘娘，这当口，还挣扎个什么劲？这针法，已经好几位老资格的绣娘辩认过，都说是云螺的。她是你的人，她一个小小绣娘，没有主人指使，怎么敢做这僭越之制？！”

云螺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她回目看向碧萦，她的同乡，她曾认她作好友、曾那样无私地教过她、帮过她，而她也曾那样的依赖她，对她说“碧萦在这世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云螺曾以为交过心的朋友，哪怕并不常常在一起，该肝胆相照时亦必肝胆相照。但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云螺心头寒极，她浅浅的朝慧妃磕下头去，替自己辩解：“娘娘，请娘娘明鉴，这绣服是……”然她话还未说完，碧萦已尖叫起来：

“你反而要诬赖我么？你这是狗急跳墙，就反咬一口！”

云螺气得浑身发抖，碧萦却说：“幸好我这里还有好几个人证。”她说着一指下首跪着的几个宫女，紫鸢偷眼一看，果然就是那天在院子里刷洗染缸的几个。

“她们都亲眼看见你拿着这个包袱来找我，真是天可怜我，要不是她们看见，我今天就要被你诬赖了！”

云螺气得瞪直了的眼中，楞楞地滴下泪水。

她知道这是世上最无情的地方。这里有最污浊的空气，最卑鄙的手段，最黑暗的心理。可笑她还想要众人皆浊我独清，她以为不与别人争利，至少还可安于孤老……可笑她还时常觉得自己冷眼看着这台戏，看人家别样涂抹，直到连心也抹得看不见了……

可笑。那些坚持得那么久的信念，自以为比人清高……又都算什么？

云螺恍然地动了动身子。她忽然觉得疲倦极了。在这无耻又污浊的地方苟延残喘，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死掉呢？至少那时还是清清白白，不辱没了家门的……

她向慧妃深深伏首：“娘娘，云螺嘴笨，证明不了自己清白，那就以死明志吧……云螺糊涂，对不起娘娘了……”她话说得极低，慧妃等人都没听清楚，只有离得最近的紫鸢听见，眼疾手快地一把死死抱住她。

“云螺姐姐！！你干什么！你糊涂啦！！”

云螺疯了似的尖叫：“我也不想死啊！可有什么办法！她的针法都是我教的！没想到、没想到，她……”云螺气极，竟气血碍滞晕厥了过去。殿上一时静极了。

紫鸢盯着碧萦，她竟是松了一口气！可怜云螺教她护她，帮过她那么多……紫鸢垂下眼帘，将云螺放下，微微侧了身朝皇帝和慧妃站的方向叩头。

“禀皇上，娘娘，诸位嫔主，紫鸢可以证明，碧萦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