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娘，”紫辰平静驳道，“大司马府是否筑宅僭越，这全然在于皇帝陛下如何论断。

当年穆王殿下于国有功，今上也曾降下恩旨，特许其使用皇家仪仗出入，宅前列戟，门饰九钉。而大司马府不过是使用了静山巨檀为主堂之梁，以其国丈之尊，说其僭越，只怕还要看陛下的脸色。”

“陛下的脸色？”慧妃已是恨声，“这次陛下的脸色可不会让他们如意！”

紫辰却似不为所动，仍只劝道：“此事还请娘娘三思。臣以为，成氏久荷圣恩，侍奉陛下也向来勤谨，只恐陛下念及旧情，也狠不下心治他僭越之罪。”

“哼，你知道什么！”慧妃怒起，那纱帘后端坐着的身影都似乎有刹那间遽然一晃：“那个成规，他不过仗着当年扶陛下登基有功！可少卿大人，想必你也清楚的，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杀身、之祸么……

牛车缓缓的在府门前停下，紫辰黑着脸下车，紫鸢早早被陈婶打扮得甚是齐楚的候在门口，一看见紫辰的车驾，便全然不顾形象地朝这边飞扑过来。只是紫辰心中有事，也不过应景似的抱了她一抱就放下，回头吩咐斗廉“带涤英到我书房来”，便匆匆往竹庭去了。

这一日，涤英在紫辰书房呆了好一阵子，斗廉吩咐狗儿抱着装涤英的尊贵的水晶鱼缸回荷园时，从来都很聒噪的臭金鱼竟是一言不发，斗廉逗了它好几句它也不理，斗廉看着涤英焦燥的在缸里游来游去，不由也陷入一股莫名的不安之中。

而紫辰甚至连晚饭也没有在家里吃，问完了涤英便又乘车匆匆回去卫尉营了。

紫鸢跟着斗廉一起站在府门阶下目送他的车驾远去，玫瑰色的娇嫩脸蛋上尽是沮丧。

偏偏斗廉还故意逗她，“你看，都是因为小鸢练功偷懒，把师父气走了。”紫鸢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晓得他又在逗她，鼓着腮帮瞥他一眼便走了。

从是日起，紫辰又整月整月的不归家，紫府上下不免猜测纷纭。毕竟都是一样的做官，斗廉所在的兵府衙门还在皇城的另一头呢，算起来回家一趟比紫辰从卫尉营还要远，可斗廉是每日酉时按时回来的。况且斗廉还只是个少詹事，从七品的、时常被别人指使得团团转的小官而已，而紫辰是主官，就算卫尉营要值宿，也该是副手辛苦，哪有主官亲自天天守在营里的道理？不只如此——

“而且最近卫尉营里平静得很，我听海子哥说，咱们公子现在连校场都很少去了。”

狗儿一边帮忙他娘从锅里捞出炸好的虾，一边自己先拈一只要尝，被他老娘劈手就打落了下去：“这是给公子做的！拿开你的脏手！”

狗儿惋惜地望着打落在地下的炸虾，不服气地咕哝道：“连公子都没说不让尝呢！再说他从不吃这些煎的炸的，估计又是拿去喂那头妖枭的……”

“公子养的枭比你还贵重，懂吗！就像紫鸢，还不是公子养的一只小狐狸！”陈婶压低了声音说的后一句，狗儿不禁吐了吐舌头。

“你刚才说公子连演兵都很少看了？那他旬休怎么也不回来？”陈婶边问边指挥儿子：“火大点！”狗儿只得乖乖地坐回灶门前又添一把柴。

“关于这个原因啊，其实也就咱们府里不知道了！”

狗儿卖着关子说，“现在整个都下都议论咱们家公子呢。说咱们公子在卫尉营可高兴死了那些公主们，一天好几趟的派侍女往卫尉营里送东西呢！”

陈婶的眼珠都快瞪出来：“这也行？！”

狗儿嘁道：“这算什么？我问过海子哥，海子哥说咱们公子推不掉那些赏赐，就把公主们赏的玩意儿啊吃的啊穿的啊都又赏给底下校尉和骑尉们了。公主们知道后还生气呢，不许公子再送出去，现在公子的廨舍里堆满了东西，每天都烦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