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我一阵狂喜,也说不上话来,只能用手指着那正在一步步逼近的眼镜男。
“你先站一边……”老白说着,把我挡在身后,右手“刷啦”从腰里拽出那根捆人的麻绳,左手从背后摸出一柄巴掌长的匕首,朝右手手心里一刀划过,然后用满是鲜血的右手抓住麻绳一下顺过去,那麻绳上便沾满了人血,瞬间变成了一条血绳!
老白双脚踏定乾坤,脚趾深深地抓住地面,两手一前一后,做出一个“大煞四方”的姿态,倒有点像摔交选手的预备动作,眼镜男说话间已经扑到了老白的近前,一个照面伸手就掐老白的脖子,那动作典型不像活人,跟僵尸似的,关节都是硬的,活动幅度很小但是力量却很大,老白麻利地从他腋下钻到眼镜男的身后,一把揪住眼镜男的领子向后一带,眼镜男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老白又顺手抄起挂在脖子上的血绳,也不作捆绑打算,只是在躺着的眼镜男胸口上一横,那眼镜男貌似就好象被万斤的铁索压在身上一样,双手再也抬不起来了。老白抓起眼镜男的领口,“呲啦”一声将他的衬衫前襟撕破,露出一片胸膛来,又举起左手拇指,蘸着右手手心的鲜血,飞快地在眼镜男的脸上写了一道符,然后双掌合什,口中念道:“荡荡游魂何处存,虚惊异怪隐山林,今请山神五路将,四方土地宅灶君,查落真魂收附体、筑起精神,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念完咒语,老白将那印满鲜血的双手,在眼镜男的胸口上双掌推下,口中大喝一声:“散!”
就见眼镜男的天灵盖上一道黑烟冲天而起,他双眼狂瞪着黑暗中烁烁放光,两只手也被那道血绳压住抬动不得,只能将十指都抠到泥里,混身颤栗,好象吸丨毒丨的瘾君子,那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出来,眼看就要撑破躯壳似的,他终于熬不住,痛苦地嚎出声来:“啊啊啊啊啊——!”
那惨叫声响彻山林,回荡在山谷之间,我看得一身冷汗,瑟瑟发抖,挺不住身体的俩腿一软就顺势靠着身后的一棵树坐了下来,停了半晌,眼镜男终于安静下来,老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加汗水,从骑着的姿态翻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问老白:“怎么样?没事了吧?你刚刚去哪了,说是包抄过去的,怎么转眼你就没了?”
老白长出一口气:“这小子的这条命我算给他拣回来了,祖师爷保佑,缓一会儿应该就会醒了,刚刚咱们分开之后,我转到树的前面什么都没看到,却在一边不远处看到这小子偷偷盯着我,我刚看清他,这家伙转身就跑,我喊了你一句你也没反应,就只好一个人追下来了……”
“这鬼,还能变身呢?刚他变成是你,我几乎都认不出来!”我的心也略感安慰,翻身坐在老白身边,看他正撕开身上的破布衫,扯出长长的布条来,我连忙伸手过去,帮他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上,系好了。
我一边帮老白包扎着,一边听他讲:“有躯有肉的,那是僵尸,与鬼不同,冤魂野鬼都是无形之物,凭的是一股念想,有屈死的,恨死的,死得不明不白的,死前受了惊吓的,都有可能成魂成鬼,可是多半都是飘荡几日,就被这天地正气消了元神,只有这等心念极重,生前不知受了什么冤屈的,才会成为厉鬼,鬼伤不了人,被鬼害死的人,一大半是吓死,就好象老刘那样的。其余的并不是被鬼害死,而是被鬼操纵,要么是被上了身的其他人害死,要么是自己被上身,怨念交叠心神俱失,自杀死了。”
老白说了一段,伸头看了看眼镜男,又指着他说:“这大活人是变不了形的,只是被那恶鬼上了身,给你造了个幻像,让你觉得是看到了我……”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催眠啊?”我呵呵笑了。
老白也憨厚地笑了:“谁知道你们城里人咋叫,我们这叫鬼拍后脑勺,就好象刚才那样,背后一拍你,就封住了你的心目,想再看清它的真面目就难了,不过……”
老白说了一半,忽然话锋一转:“我倒觉得你这小伙子与常人不同,既是被它封了心目,可是我到之前却看到你仿佛已经看出他不对劲,搁在常人,是无论如何看不出来的,莫非你也开过天目?”
“什么天目?”我好奇地问。
“人都有三目,天生的双眼,这是胎里带来的,叫凡目;还有心中的一双,叫心目,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直觉;另外,就只有很少人能够有机缘可以开天目,这天目,就类似你们说的第六感,比直觉更高,比凡目更透,有甚者可凭借天目判吉凶祸福,占卜前世未来。”
我听老白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我那个开了神目的大伯来,大伯的神目是我家祖上一脉传下来的,莫非我也有这潜力?
我正想着,被老白推了一把:“他醒了,咱抓紧出去吧!”
我循着老白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眼镜男已经像刚睡了一觉似的撑着双手坐了起来,挥手就把那道血绳扔在一边,用手背揉着眼睛打哈欠。
我和老白过去把他搀起来,眼镜男吓了一跳:“我怎么在这?你们?我……?这……这是……”
“回去再说吧!”老白和我相视一笑,这哪是一句话说得清楚的,说罢搀起眼镜男就往林子外头走,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四下里到处是树,刚刚一番逃跑打斗,早已经分不清那里是来路,老白抬头看了看满天的乌云,没有半点星月的痕迹,摇头苦笑:“完蛋!我们迷路了!”
第二十六章迷失丛林
我们在这茂密的丛林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去的路,眼镜男虚得已经几乎迈不开腿了,我和老白只能轮流架着他,老白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半,我们几乎在这林子里转悠了两个多小时了。
“休息一下!”老白把眼镜男扶到一块凸露出来的青石上坐下,我也挨着眼镜坐下,老白站着缓了两口气儿,又四下转了一圈,回来对我们说:“这树冠上,树叶生长茂盛的一方是南方。我刚刚找了一个木桩看,年轮幅度较宽的一方又长着苔藓,是北方!我们走的方向一直是对的,所以应该不是迷路,而是被那妖孽困死在这里了。”
眼镜男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刚刚在路上我们也简要跟他说了之前发生的事,他好象也多少有点模糊的记忆,几乎被我们俩说的话吓出尿来。我也算是经历了一道,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知道老白一定有办法走出去,于是问他:“那怎么办?”
老白皱了眉头,思忖了半天说若是一般的鬼打墙,大喝几句,骂它几声,吓退了也就拉倒,可是这孽障法力深厚,绝非一日之功,跟先前上了眼镜身的那个不同,大概,应该是鬼!
“哦?刚刚那个不是鬼吗?”我想起眼镜天灵盖上冲天而起的黑雾,还是觉得后怕。
“鬼和鬼还不一样,一般来讲积怨越久,念力越强,所以10年以下的,只叫‘灵’,50年以下的,我们叫做‘魂’,百年以下才是‘鬼’,若是修了百年以上的,就可成妖了,无论是附在蛇虫鼠兔、蝎子蜈蚣或是人身上,都能成一方祸害。”
被老白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遇到那白衣女鬼的时候她对我说的一句话:“我已经……等了你……一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