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肯定我当时的确是看到了那个白衣的女人,但我不确定她与老刘的忽然病发有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车厢里的黑暗当中我曾很清楚地记得老刘那双忽然睁开的眼,他一定是比我先看到了她,并且当时的他已经无法有更多的动作,身边也没有别人,所以只能用眼神告诉我,让我发现她,并提防着那个白影子将会进行的下一步动作。
我低头沉思了一下,事已至此,想走是走不掉了,惟一安全的办法,就是大家都在一起,人多势气旺,我就不信她敢在人群里现身。
所以送老刘的车刚走,我趁人群还没有散去,对大家说:“不是行程安排上面说的今晚有篝火晚会吗?反正也睡不着,我们玩会儿吧……”
于是马上就有了七八个人响应,也可能是刚刚在房间走廊里老刘妻子那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吓到了不少人,多数也都不愿意现在独自回去待着,于是就有人呼朋引伴,叫嚣着说一个都别少,人多了热闹,凑一起玩吧!
由于经常会有游客点火聚会,所以柴火是现成准备好的,堆在房东家院子的东面,我安排着男同志们搬了些柴火堆在停车场的正中间,浇上柴油点燃了,大家就一个挨着一个围着火堆坐下来,拍手唱歌,互相交谈着,坐了有二十来分钟,忽然一个女队员说咱们玩击鼓传花吧,老各玩各的也没意思,谁传到了,谁表演一个节目。
“哪里有鼓啊?”左近虎正把从厨房找出来的一个剩馒头用铁丝儿串起来,准备伸到火上去烤。
“一楼东储藏室里有……”
于是就有人站起来,不一会儿便又折回来,怀里抱着一个奇怪的鼓,形状像是两个底部相连的碗,又像上下各削去一半的葫芦,每一面都绷着鼓皮,四周打着黄铜花纹的鼓卯,鼓身上浮雕着一些古怪的纹样,在篝火红亮的映衬下,好象是黄褐的颜色,鼓腰凹下去的位置箍了一个好象是银质的宽边儿,两边有鼓耳,鼓环上穿着一根粗麻编织的彩绳,红绿白相间,绳头编成了缨子。
“这鼓好漂亮啊,该不会是什么文物吧?”那个中年男人戴着眼镜,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趁着火光仔细研究着手里那奇怪的鼓。
另一个同样戴着眼镜的三十出头的女人也把鼓接过去,端详了一阵子说看花纹像是藏饰的样子,可这里是湖南,离西藏远了去了。
就有人不耐烦地说管它哪的鼓呢,咱又不偷,就拿来用用嘛……
说的也是,于是那个眼镜男重新把鼓又接过去,盘腿坐下来把鼓搁在怀里说:“咱们一男一女交叉着坐,这样比较容易开展游戏,别都扎堆儿啊,都是年轻人出来玩,放开点儿,哈哈……”
于是大家就又站起来调动了一下位置,有人用报纸团了一个挺大的纸团儿,准备当花用,看一切准备停当,眼镜男举起手,敲响了那催魂鼓的第一声……
“嘣嗡……呜呜呜……”鼓应声响起,声音沉闷浑厚,余音回荡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却听得真切,那余音很明显像是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哭声,似有若无,悲悲切切……一时间我感觉头皮发麻,冰冷的寒意顺着后背一下窜到头顶,连发根都炸起来了。我神经反射地四下寻找,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又回过头仔细看身边每一个人,生怕那人堆儿中间忽然会多出一个人,多出一个穿白衣的女人……
大家都很高兴,似乎没有人对那鼓声表示出不满,玩了几圈,有人被抓到唱歌,有人站出来跳舞,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心想也许是我自己神经过敏吧……我正出神,忽然那鼓声就停了,那团白色的报纸刚好落到我的手上。
于是大家一起起哄,让我唱歌的也有,让我跳舞的也有,方恩雨忽然拿手一指我,他会讲鬼故事!接着大家就一起起哄要听鬼故事,我被逼得无奈,心说讲就讲,我先吓他几个人晚上睡不好,也比都睡死过去没有一点警备心理的强,只好示意大家安静,众人就刹那间鸦雀无声地盯着我,都靠得紧紧的,我说,我就讲一个我上学时候的,真实的故事吧……
第十二章讲鬼故事
我念的是武汉同济医科大学,当时临近实习期的时候,大三,神经外科就有许多的解剖实验要做,学校除了主校区以外还有一部分成教班的学生,都是在分校区,而分校区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院子,紧邻着后面一个不大的土山,大概也就一二百米的高度,说是山,其实就是宽宽的一道土岗,长着茂密的树林,岗头上只有一间房子,那是学校专门辟出来的停尸间,许多需要做医学研究和上课用的尸体,都是暂时存放在那里的。
停尸房一直都是由学校招来的一个老头管理的,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都喊他老陈,老陈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只陪着要去领尸体的教授和学生上去开个门,然后重新锁上,停尸间的门上挂着的是一把很大的将军牌铁锁,锁着一道小臂粗的铁链。
由于大家都是学医的学生,也都有曾经跟着教授去抬尸的经历,所以个个都自认为胆大包天,处于青春期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喜欢炫耀,喜欢嚣张,后来有一天,我们在食堂喝酒,喝多了一点的时候,我们宿舍的老四就跟隔壁宿舍的郑明同学呛了起来,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打赌。
老四好象是先讲了一个有关后山上停尸间的恐怖传说,然后郑明就相当嗤之以鼻地耻笑他,说那有什么,都是假的,我一个人也敢去,别说是去,我敢一个人在那睡一晚上,老四因为自己的故事被嘲笑,就很不满地跟郑明吵了起来,最后恼羞成怒从钱包里抓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在饭桌上:“你要是敢自己去那睡一晚上,钱就是你的,回来我随你姓!”
男孩子,就是容易好个面子,可是谁也没想到郑明居然伸手就把钱抓起来塞进了口袋里,走!我还就不信了!当时很多人都劝他,可是借着点酒劲儿,越劝就越是劝不住,大家都忐忑不安地跟着郑明去了老陈的住处,老陈在学校传达室边上的一个小屋住,那天也巧了,刚好老陈不在屋里,而桌上就放着停尸房的钥匙,郑明也没多问,抓起钥匙就领着我们上了土岗,当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深秋的季节凉风阵阵,走在树林里都让人感觉腿肚子发麻,可是郑明却不知道从哪来的胆子,坚持要一个人留在那里过夜。
说句心里话,那鬼地方谁也不愿意晚上多待一分钟,所以谁也不愿意留下来,更何况打赌的内容就是一个人,最终我们看说不通郑明,只好说我们就不锁门了,你自己在里面待害怕了就赶紧下来吧,宿舍给你留着门。郑明还哈哈笑着拍胸脯说放心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他改叫郑老四!
后来我们一帮人就下山了,回到宿舍洗澡打水,玩了一通竟然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第二天上早课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郑明没有回来!
大家都慌了,老四也带着头往岗上冲,到地方一看傻了眼,那停尸房的门锁得好好的,就赶紧又找老陈开门,有人还追问老陈,门是什么时候锁上的?
老陈一边开门一边嘀咕说,昨天晚上去厕所,回来之后忽然发现停尸房的门钥匙不见了,想着可能是忘了锁这里的门了,就趁夜上来,门上的锁果然虚开着,就随手锁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