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大伯是确定已经死了的,自己曾经认真检查过仪器,而且值班的大夫也做了最后努力的抢救,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那么……我不敢再想下去,蹑手蹑脚地走近那口红木新漆的棺材,慢慢地伸头,借着昏黄的烛光朝开着口的棺材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的魂儿吓飞,我极力地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那棺材里,分明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大伯,而就在他那僵硬的尸体旁边躺着的——正是熟睡的堂哥!
一定是做梦,我害怕极了,四周漆黑安静,只有灵堂供桌上隐晦的蜡烛撑起不大的光亮,我逼自己回去躺下,紧紧闭着眼睛,一个活人怎么会跟一个死人躺在同一口棺材里呢?一定是做梦!睡吧,最近怎么老是做这么奇怪的梦!那一晚,我再也没敢睁开眼睛,直到天亮,外面的鸡叫了,恢复了人声,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才再次爬起来,而堂哥,正熟睡在昨天晚上躺着的那个地方,看来,那真的只是一场梦罢了……
而屋外,漂亮的表嫂正挺着大肚子走进来,很奇怪地对我笑了一下,蹲下推醒堂哥,跟他嘀咕着什么,我无意间一低头,竟然看见表嫂的脚上,正穿着一双翠绿色的袜子……
第三章丢失神目
最近老是被奇怪的梦纠缠,这让我一直睡眠不足,眼圈乌黑,办完丧事之后,我又回到单位,又是在同一个午夜时刻,我值夜班,临近十二点前做最后的例行检查,我轻步走到一个老人的病床前,他是我高中好友的父亲,因为朋友工作上的事走不开,所以拜托我多加照顾,老人已经非常孱弱了,生命就像风中残烛,离熄灭只有一步之遥。他也喜欢穿老旧的中山装,喜欢剃光头,这一点,多像大伯啊……
我安静地守在老人的床前,初秋的夜还漫长,空洞而无聊,我坐着看了一会儿无聊的杂志,就回到旁边的床上躺下,眼前却一直闪烁着表嫂脚上那截鲜艳的绿色袜子,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表嫂是前年嫁进来的,据说也是因为当时表嫂的家人找大伯算卦,才会与堂哥相识,我一直很想不通为什么漂亮精明的表嫂会看上了木讷憨直的堂哥,大概这就是缘分吧,这世上有些事是怎么也讲不清楚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辛颜……”
“嗯……”我应了一声,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老人的床边:“伯父,您是不是口渴了?”
可是……那老人根本就没醒!均匀的呼吸说明他依旧在沉睡着,表情安详而自然。
“说梦话吧……”我嘀咕了一句,刚要退回去,那老人却又开口了,这一次,竟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伯的声音:“我……疼,我好疼,我要我的眼睛……他剜走了我的眼睛……我的鞋被他碰掉了,我很冷……”
我寒毛倒竖,倒退了两步看着那正在睡梦中与自己说话的老人,走廊上的灯斜照过来,映着老人刀刻一样的脸,忽然,他的左边嘴角微微上扬,这,这明明是大伯生前最习惯的动作!我的脑袋乱成一锅粥,而此时,身后的黑暗中幽幽飘出一个影子,一只关节突出的手猛地放在我的肩膀上……
“啊!”我大叫出来,回头一看,竟然是值班的护士小刘。
“辛大夫,没吓着您吧?”刘护士歉意地陪着笑,“有您的电话!”
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值夜班要找个人陪着,要不真会吓出毛病来的,我一边想着一边跑进了值班室,抓起桌上的电话,堂哥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我爹……我爹的眼睛……不见了!”
我楞住了!原来,换了季节,堂哥把夏装翻出来穿,却在口袋里翻出一封大伯写给自己的信,大伯说自己早算好了,葬了之后是要再移一次冢的,不然对家族不利,堂哥就又麻烦村里的人帮忙在午夜时分启开了棺材,却发现大伯的双眼被人剜去,只留下了两个血肉模糊的黑窟窿……
第四章继承之变
我握着听筒呆呆地看着病房的方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堂哥:“大伯的鞋……穿好了吗?”
电话那边停了一下,随即又骂起娘来:“这缺德的的盗墓人,连我爹的鞋都碰掉了!”
我心里一阵冰凉,隔天就立刻请假回老家,赶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3点,村里人都已经散去,只剩下堂哥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蹲在大门口,我来不及喘匀了气,就把堂哥拉到墙角,悄悄地问了一句:“表嫂呢?”
“哐当!”厨房的门被踹开了,我和堂哥出现在门口,屋内,表嫂正虔诚地跪在大伯的遗像前,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正要往嘴里送,那淡红色的汤里,赫然漂浮着两颗圆圆的眼球!
后来,表嫂被公丨安丨局的人带走了,在公丨安丨局里她交代了一切,其实表嫂三年前是一个高官的情妇,那高官因为事业遇到了一些障碍,才来找大伯算命,大伯指点他消灾避祸并且连升三级,而他就看上了大伯这双神目,有一次他请大伯喝急,大伯喝得烂醉,就随口说能够继承自己这双神目的唯一办法就是等他死了以他的眼睛熬汤饮下,于是他就心一横,把自己的情妇安排人介绍给了堂哥,而表嫂才会在大伯下葬之后带着人偷偷掘开了大伯的坟!
我问过堂哥守灵那天自己那个奇怪的梦,堂哥呵呵一笑,说那其实也是大伯在临终的前一个月的交代,说自己因为开过天目所以能预知未来,而道破太多天机的最大报应就是会尸首不全,这需要孝子在守灵的时候一定要睡在死人身边,以孝感动天,才能破了这个劫。
“那继承神目的事呢?真的要喝了那眼球熬成的汤,就能继承大伯的神目了吗?”我对这等诡异的事始终是半信半疑的,就问堂哥。
堂哥只是非常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三个月后,堂哥再次打电话来,说表嫂供出的那个高官因为查出贪污问题已经被双轨了,据说还是因为表嫂在看守所的几天夜夜噩梦连连夜不能寐,常常扒着铁栅栏门哭喊,像疯了一样,说自己愿意诚心悔改,还供出了那高官的许多脏证,最后,挂电话之前,堂哥又神神秘秘地对我说:祝贺你高升啊……
我纳闷地合上电话,刚转身,就听到外面刘护士跑进来的声音:“辛大夫,一定要请客哦,刚刚看到的文件,你升科长了哟!”
我一惊,想了半天,逐渐明白过来……原来继承那双神目的唯一办法,就是等拥有神目的人死去之后,在他的身边……睡上一夜……
第五章命运迷途
如果事情就此结束了,倒也没什么,可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罢了……
关于这件事的记忆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模糊得狠了,那一串串疑点,表嫂脚上的绿袜子,关于大伯的几个可怕的噩梦,棺材里一活一死的两个人……我再也没有敢去仔细想过,或者说这些事的发生是远超过我的理解能力之外的,只能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或是迷信,至于堂哥是否真的继承了大伯的衣钵,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因为日子还得过,我还要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努力恋爱。
毛毛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传统而简单,我们偷偷摸摸恋爱了一年多,一直处于半公开化,真实的情况也只有毛毛的好友方恩雨才知道,恩雨是毛毛的同窗闺蜜,我是神经外科的大夫,她俩是护士学校毕业刚分配来的,才过实习期没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