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埋怨这个大夫不近人情，几个人刚出垂花门，后面的吴大夫又追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你们也是外乡读书人，刚才的冒失，多有得罪，不妨实话给你们说了吧，一上午送诊的人里已经发现两个得瘟疫的病人，这里马上就是一片疫区，趁着还有机会逃命，你们也早早去吧……恕不远送了……”

2010-8-1015:48:00

瘟疫？提起瘟疫，我们这些现代人不会陌生，虽然瘟疫在我们的时代已经鲜有发生，但历史上关于瘟疫的记载，仅从数据上看就已经让人触目惊心。

在古代，人们笼统地把天花、鼠疫、白喉、猩红热、霍乱、斑疹伤寒、伤寒、肺病、麻疯、疟疾、吸血虫病等恶性流传病都叫瘟疫。历史上最出名的大瘟疫是1347-1351的黑死病，共造成全世界死亡人数近7500万，其中欧洲的死亡人数为2500万到5000万。尽管历史上著名的十大瘟疫只有一次发生于中国的云南，但中国一直饱受瘟疫的困扰。据记载，自公元前7世纪至公元20世纪，中国较大规模的瘟疫达七百多次。比如，在东汉末年短短三十年间，有明确记载的全国性大瘟疫共有十二次。在瘟疫流行期间，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家家有位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而当时著名的医学家张仲景，也曾悲痛地回忆道，他的家族本来有两百余人口，但在不到十年的瘟疫流行期间，竟有三分之二的人口死去了。

教会历史学家伊瓦格瑞尔斯的说法更令人惊恐，“在有些人身上，瘟疫是从头部开始的，眼睛充血、面部肿胀，继而是咽喉不适，再然后，这些人就永远地从人群当中消失了。有些人的内脏流了出来。有些人身患腹股沟腺炎，脓水四溢，并且由此引发了高烧。这些人会在两三天内死去。”

而一般情况下，爆发瘟疫的地区，都会被当地政府封锁。在有名的马赛大瘟疫期间，为了阻止瘟疫蔓延，法国曾经下令隔绝马赛和普罗旺斯，违反这个命令的人处死。为了保证这个隔绝在市郊建造了一堵鼠疫墙。这堵墙是用石头造的，高两米，厚70厘米，墙后有守卫，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图片资料。如果这样，北城很有可能被封锁，怪不得吴大夫会想到携家出逃。

说起这些，岳择神色并不惊惧，仍然淡淡的，如果忽略他眉间淡淡的忧郁，可能真得会觉得这个人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

我轻声问，“那么我们遇到的可能是什么疫情？”

他摇摇头，“可能是疟疾，或者霍乱……看这个天气和情况，其它的可能性不高……也或者跟你们说起的尸坑有关系……”

苏馨问，“能治吗？”

“我……不懂中医……可是这里又哪来的西药……”

到了晚上，消息大概已经散开了，到处都是收拾行李的人，街道上灯火闪烁，熙熙攘攘不晓得是那家的人在逃离。张教授喝下了岳择煎的药，还是昏沉不醒，剩下的四个人相对无言，反正我们也走不出那片绕城的浓雾，索性照常睡觉。第二天一早，亚成一家跟我们道别，亚成仍然很憨厚，告诉我们房子我们可以住，里屋缸里还有点粮食我们也可以吃，不过要记得帮他给祖宗牌位每天上柱香。

亚成一走，屋子里更冷清了，苏馨几次想出去，都被我硬拦了下来。她闷坐着没事，就问：你们都怎么想的？我们难道就困在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

杨戴投挠了挠头，他还真有点木头木脑的，看他和苏馨在一起，很容易让我联想起郭靖和黄蓉，只是郭靖黄蓉两情相悦，而苏馨很显然是流水无情。“师姐……你别着急，我们先住着，不出去就应该没事儿……”

“在屋子里，也未必安全，从现代医学的已知传染源来看，除了接触性传染，水源传染和昆虫传染也是很普遍的……”岳择的温和声音在此时听起来特别惨然。

是啊，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不出门买粮，难道我们能不出门挑水吗？我们可以分配缸里剩下有限的水，尽量不出门去挑，但我们可以用雷达灭蚊器驱赶蚊子和苍蝇吗？

所以他话音一路，赵晓风就开始抽泣，自从三个同学一起失踪，赵晓风就一直有点呆呆傻傻的样子，让她睡觉她就睡觉，让她走路她就走路，话音一重她就开始哭，搞得苏馨一直不敢跟她说话。

苏馨又有点烦躁，我马上说，“或者我们可以在瘟疫大规模爆发前，从这里出去，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90年的时候，有艘叫“尤里西斯”号双桅船，突然出现在委内瑞拉的一处荒僻海滩上，3名水手听说已是1990年时，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说他们是在1966年出海，忽然在航行中遇到台风，于是他们就匆忙到岸边避风。一刹那就是24年，如果他们也进入了时空隧道，那么他们可以出去，我们应该也可以的。”

“未必是时空隧道。”岳择仍然温和，“我们可能进入的只是个时间结节。”

“时间结节？”苏馨问。

“哦，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们只是被封锁在这个小城里，而不是被卷入了历史，如果我们出不去，那有可能就是在一个时间结节里。”他又笑了笑，撕扯着手里的一根稻草，“至于结节，你可以认为是个增生状的突起，总之是一种异常态……”

杨戴投很显然对岳择的话有点敌视，发生的事情其实超出大家的想象，任何一点奇怪的说法都会让大家不能接受，“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不如告诉告诉我们有办法出去没有，什么结节，或者是大家集体幻觉了呢。”

我梦呓一样地讲，“好像，集体幻觉大部分是发生在社会文化领域……”

我的插入只是让杨戴投沉默下来，却并没有改变局面，岳择微笑着不肯再说话。其实我也不相信什么结节，时间也会增生，但这时候有个人却剖析情况，总会让人安心一点。

讨论没有结果，中午杨戴投煮了些粗粮稀饭，苏馨赌气躺着去了。杨戴投搬了个板凳守在苏馨旁边，赵晓风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一时只剩下我和岳择。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个时间结节？”

他看看我，神色有点犹豫，忽然又笑了笑，“确实只是随口说说，不过在我的意识里，时间就象一条河，我们都是过河的蝼蚁，其实不只是我们，即使佛经里的菩萨也逃不脱时间所造成的因果，所以在金刚经里才会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

时间是个很老生常谈的话题，各位看官可能都知道我们生活的世界被叫做三维空间，我们的空间有长、宽、高三个轴线，在这三个轴线上，我们行为可进可逆，时间是第四条轴线，但这条轴线上，我们只能进不能逆。尽管很多人都在研究时间，时间却如中国文化里的道一样，玄之又玄。

“那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了？”我忽然混身无力，不晓得为什么，这时候又很相信他的话。

他还是很温和，“谁知道呢，不过时间的变化应该会伴随着自然的一些异变，不如我们静下心来观察一下。”

可是，我们有时间静下心观察吗？那一刻，我心里生起了不祥的预感，而后面发生的事情，又象印证我的预感一样，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中午头刚过，亚成家的宅门忽然疯狂地被拍响了：老张老张，开门，开门……我们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门是从里面栓死的，任谁都知道里面有人。不过，亚成姓张还是第一次知道。

岳择走出去拉开了大门，一个中年妇女一头闯了进来，她皮肤黄眼睛小鼻子大，头发油亮刷到脑后盘成了一个发髻，上身穿着一条碎花裤子，下身一件大花褂子，一片花团锦簇。

“老张，老张呢，你们是谁啊？”

岳择笑了笑，“我们是他的远房亲戚，他们一家已经出城了吧，一早就走了……”

帅哥的微笑看来在哪里都是有杀伤力的，中年妇女的声音马上和缓了，“我就说嘛，桂花那面相有福气，这不，人家走了，我们剩下的可都走不成了？”

2010-8-1015:54:00

“军队封锁了？”杨戴投问。

“我叉他m的，什么军队，是南城的地保……他觉得他住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