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户对，就是门簪，”随着老人的手指，我看见大门门框上有两个木头的突起，“我们看到的这四个门簪都是漆金的。你们将来结婚，讲究门当户对，什么意思，就是以前有人做媒了，两家就要去彼此侦查一下门庭，看看经济条件好不好是吧，那看什么？最直观的就是门当和户对，门当雕刻的漂亮，富丽堂皇，八成就是有钱，户对就更有意思了，文官家的户对是圆形的，武官家的门对是方形的，一品到五品的官员可以六个户对，6到7品可以有四个户对，以下的只能有两个。所以去数户对，一数数了四个，祖上是6品或者7品的官员，你看，马上明白了……”

“教授，不是说中国建筑是木建筑吗？为什么这些房子基本都是石头盖的？”

张教授马上高兴了，他们这一辈的专家是真心爱着自己的研究领域，大部分人不图功名利禄，他们的快乐往往就在于治学育人的过程，“你这个问题非常好啊，这个问题说它是问题就是问题，说不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为什么啊？”女孩子很捧场地追问。

“因为，中国的民居，往往就是就地取材，南方多木头，就用木头盖房子，北方多石头，就用石头盖房子，西北即没木头又没石头就用土盖房子。从这个角度上说，中国建筑只有木结构建筑是不对的……”

张教授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我们说中国的建筑是木结构建筑是从宗教和政治角度来说的，我们这些搞建筑的也都不明白，比如中国的统治者，他可以在全国范围内调用一切的物料，可为什么偏偏喜欢用木头盖宫殿。你说他调用石料不可以吗？当然可以，可他偏偏不用。我们说的中国木建筑就是从这个角度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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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8-721:52:00

听张教授讲话，有种深入浅出的感觉，他不会故弄玄虚卖弄学问，他也不会刻意隐瞒藏私，果然是大家风范。

拐过弯，出现一片很空阔的青石空地，因为常年雨水冲刷又没有人来人往的践踏，路面很清洁，不仅没有什么荒草，连香烟屁股、口香糖、塑料袋这些常见的城市垃圾也都没有，真是蛮稀罕的一件事。这应该算是个小广场，广场正对着路口，有一堵高高的石碑，有点想一进四合院看到的影壁。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块石碑，我马上不舒服起来，那种抽冷感又回来了。我默不作声跟在他们后面，马上就要正式进入北城了，难免有一点紧张，那种抽冷感或者正是紧张的缘故吧。

“这是一块碑，这是碑的正面，叫碑阳，那一面叫碑阴，我们一般把字刻在正面，下面的是碑座又叫龟趺，有人以为这只背着石碑的是只大龟，其实是赑屃，龙九子之一。碑的上部是题额。”

“这碑文是什么意思？”那女孩子又问。

这一段路，我基本知道了几个人的名字，女孩子叫赵晓风，另外的三个一个叫张伟，一个叫李斌，另一个被他们喊成sky。赵晓风喜欢装纯情，总有好多好多问题，大学的时候我们都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背后喊她们十万个为什么，其实不是人家不好，只是我们不喜欢而已。

我看了看石碑，是篆文，当年应该是描金的，只是现在金粉都剥落了。

张教授拿出眼镜，脸色有点凝重，“哦，怎么刻的这个？”

“怎么了？”赵晓风又问。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诛伐，不避豪强，先杀邪神，后灭游光。”张教授摘了眼睛，捋了捋雪白的头发，“是镇鬼的。”

镇鬼？我忽然想起来的路上司机的故事，心里的不舒服更厉害了一些，难道故事是真的？看了看杨戴投，他并没有注意听张教授的讲话，脸色有点焦急，对我跟着张教授他们一行很显然有点不满。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忽然响过一阵雷声，几滴雨点毫不客气地砸下来，打在身上竟然很疼。很迅速，天空被乌云遮挡得密不见光。几秒钟的功夫，雨如同瓢泼一样落了下来。

杨戴投大声喊，“那边，那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边有个宽阔一点的飞檐，正好可以避雨。我们几个连拖带拉地把张教授搀扶过去，才这么一会儿，几个人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

“这是什么鬼天气……雨说下就下……”sky抱怨道。

我应着他，“你不是sky吗？你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他们几个乐成一团，“他这个sky不是天空的意思啊。”sky踢了张伟一脚，“闭嘴啊。”张伟几个又笑，“是死gay啊……”

现在的孩子真要命，就几个闹腾的功夫，赵晓风忽然喊：“咦，跑过来一个人……”

我抬头，雨帘密集得完全看不清楚人脸，只能看出来那是个女人，她跑得速度很快，我心里一阵乱跳，“难道是苏馨，会不会是苏馨啊……”

来人一头扎到屋檐下，摸了摸脸上的水，露出很清秀的脸，果然是苏馨。

“你怎么来了？”她一边喘息一边问我。说着看了看杨戴投，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

杨戴投马上局促起来，“苏馨师姐……”

岳择很显然也认识苏馨，“苏警官，真是巧，来双城总是遇到熟人。”赵晓风小声跟张伟讲，“啊，她是个丨警丨察啊……”

苏馨跟大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神经啊，大老远跑这里，还不带伞？”苏馨指责我，这个神经病女人，她竟然敢这么说，她自己发神经大老远跑过来，害得我千里迢迢追踪她。我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当这么多人，总得给她留点面子。她捅捅我胳膊，“你没告诉我妈吧，不会又把我出卖了吧！”

她用了个又字，很显然把罗刹知道她身份的事还算在我头上。我哼了一声，转头看雨，外面的雨这会儿更大了，简直可以用白浪滔天来形容了。我小人家长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瀑布。

大家很显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搞得有点郁闷，所以一时很安静。

隔了一会儿，岳择问：“舅爷，你冷不冷？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不冷，我身体骨不错。我就是在想，好端端的怎么搞个镇鬼的石碑？”

“镇鬼的石碑？”苏馨问。

赵晓风指了指不远的石碑，在雨幕里，石碑的影子很是模糊，象一个人单薄地站在那里，“教授说那个是镇鬼的，刻着什么镇百鬼的字。”

苏馨看了看我，她对这一行人的身份当然不了解。

“是啊，以前街口犯直冲的地方会摆个石敢当，不过在这么重要的位置树个镇鬼的石碑倒没见过。岳择啊，一会雨停了，记得去拍几张照片，我回去研究研究……”张教授的心思仍然在石碑上。

“你看，又来了一个人……”赵晓风又抬起了她的手。

大雨里，踽踽行来一个人，看不清样子，他仿佛是个男人，穿了一身灰黑色的衣裤，手里拿了一把老式的素面油纸伞。伞可能有年头了，整个泛着油黄色。我的身体慢慢绷紧，我低声问，“会不会是薛峰？”苏馨将身体往大头身后躲了一下，命令道，“你挡着我们……”

不是薛峰，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又高又瘦，颧骨高突，眼窝深陷，不仅长像古怪，打扮更是奇怪，他上身一件旧的对襟麻布背心，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男人穿这样的衣服，腿上穿了一条黑色的粗麻裤子，挽着裤脚，露出光裸的小腿和脚，他竟然没有穿鞋。

他一边朝我们走来一边问，“客人你们打哪里来啊。碰上这么大雨。”又指了指我们身后，“你们等等啊，我家就在后面，我给你们拿油布去……”

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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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8-722:18:00

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