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在？”王金魁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揭开了杨程笠最神秘的那段往事，黑暗中数十条断了的线索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接在一起。
“带我去见那个法医。”杨程笠二次起身，说走就走。
“嘿！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人家干法医是有规矩的，不可能跟你透露任何情报。”王金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杨程笠的要求，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法医是谁。当初开会的时候只有他们所里的自己人在场，领导说了说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及可能引发的不良影响，主要是提醒大家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提高警觉加强巡逻，至于排查嫌疑人甚至破案，跟他们所一点关系都没有。王金魁更是心不在焉，对这种事他向来没什么兴趣，他只是个民警而已，排解排解邻里纠纷是可以的，让他当柯南那是万万不能的，他深深知道当英雄是要有实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资料发下来他连看都没看，就更别提具体到哪个法医了。
“那带我去案发现场。”杨程笠退而求其次。
“你先给我坐下！”王金魁不理那套，一把把杨程笠按到椅子上，“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这事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程笠看着老王，咬咬牙下了半天决心，终于把四年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回换杨程笠讲故事了，那效果自然不同凡响，直听得王金魁是寒毛倒立，胃里翻江倒海几次差点吐出来，这也就是杨程笠，换个旁人说这事，他早就默默的放下零钱转身出去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我操的类！竟然有这种事！”王金魁说这话并非出于正义感，他那是被吓的，“老杨，你听我说，这事既然有来历，我出于职责必须向上级汇报，不过你放心，你们砍人那些事都由你那几个兄弟抗了，保证不会把你牵连进去。但是有一点你给我听清楚了，咱们这是法治社会，像这种事必须交由政府部门处理，你要是自己蛮干，最后非折里不可，你听哥哥一句，这事得从长计议，如果能有机会让你报私仇还不违法，我绝对提前给你消息，你看怎么样？”
杨程笠轻轻摇摇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知道王金魁是不可能帮他私了这件事的。“算了吧，我刚才也是喝点酒，有点激动，眼下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报仇啊。”
“嘿！你他妈抽风呢？一会阴一会晴的，我跟你说，别看方家现在牛逼，就照方小山这样折腾，早晚有人办他。你就安心……”
“行了，我去睡了。”杨程笠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转身回屋了。王金魁看着杨程笠的房门默默发了会呆，他在想自己的生活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光怪陆离，在考虑究竟是要陪兄弟一条路走到黑，还是想办法回复以往的生活。他本来是个极简单的人，最大的人生目标无非找个漂亮媳妇生了儿子平平安安混到退休以享天伦之乐，除此之外，什么高官厚禄枪林弹雨他一概不要。
“妈了个逼的！”王金魁一扬脖干了半杯白酒，然后打定主意，这案子他死都不碰。
第二天出门前，王金魁悄悄的到杨程笠房里看了一眼，一切都跟昨天一样，他把早点放在桌子上，坐在客厅抽了支烟，才去单位上班。
大概是昨晚喝的有点多了，整个上午他的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还隐隐作痛，同事给了他一片芬必得，他怕吃了以后犯困就强忍着没吃，一只到中午休息才趴在桌子上想小睡片刻。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中听到有人高呼，然后脚步声纷杂，待他揉揉眼睛从桌子上起来发现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门边，听到楼道里有人说话。
“听说这回是大卸八块？”
“不知道，反正是够恶心的，一会开会跟我坐后边，我可不想看照片。”
大卸八块？王金魁忽然想起杨程笠昨晚讲故事的场面，只觉得胃里一紧，一口没忍住，哇的吐到了门边。他扶着墙喘了一会，回座位抽出几张纸巾往呕吐物上一盖，也顾不得打扫，急匆匆奔会议室跑去。
楼道里安安静静，想必大家都已经到办公室就坐了，他猜想一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推门而入，一定又会遭到同事的奚落，等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让领导看见地上吐的东西肯定又得挨骂，等回到家面对杨程笠期待的眼神……哎，一脑门子官司，真他妈烦心。王金魁想着想着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门没关好，留了一道缝，看不见里面但是刚好能听见讲话的声音。王金魁没有推门而入，他想先听听领导的语气，看看他心情究竟坏到什么程度，也好提前有个准备。他把耳朵贴近门缝，就听见他们所长高声说道：“凶手作案的手段极为残忍，情节极为恶劣，严重影响了天津的治安形象，又是发生在天津的重点文化保护区域，这简直就是对国家法律的挑衅，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呃……当然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鉴于这起案件的作案手法与几个月前王庆坨碎尸案极为类似，组织决定将两案并案侦查，我们初步怀疑凶手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要重点排查有精神病史的家庭以及有酗酒习惯的人。呃……王金魁哪去了？”
“报告所长，小王趴桌子上睡觉呢，要不要叫他？”
“算了，那废物点心来了也没用，天天就知道喝，当那么多年丨警丨察混成那个逼样，我他妈严重怀疑他就是此案凶手。”
“哈哈哈……”
“不许笑！继续开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室的门已经悄悄关上了。
今天王金魁下班特别早，一回家就钻到自己屋子里不知鼓捣些什么，一直到八点多杨程笠饿的眼睛都绿了，才去厨房炒了几个鸡蛋，又拍了两条黄瓜，菜刚端上桌，王金魁就出来了。杨程笠暗笑，心说这小子越学越坏，奸懒馋滑的功夫都练到家了，刚想说笑几句，发现王金魁脸色凝重，好像有什么事要说。果不其然，老王往沙发一坐，点上烟猛抽几口，然后对杨程笠说道。
“老杨，跟你说个事。”
“嗯。”
“大家兄弟一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人碰上真格的就退。你那事我反复想了想，按照我们的流程去办，十年八年也不见得能结案。如果真像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么玄，我觉得还你跟我亲自出马比较好。”
“其实你只要帮我提供一些关键人的信息就行了，这案子你最好别碰，真是为了你好。”
“这叫什么话！”王金魁白了杨程笠一眼，“让你一个人去报仇，那我还算是你朋友吗？”
“呵。”杨程笠不置可否，他暂时还不知道王金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真要是碰上凶手，王金魁只能是个累赘。
“要不要我帮忙？”
杨程笠有点犹豫，凭直觉他感到王金魁今天是吃错药了，最后权衡利弊做出决定，“那还是不用了。”
“好吧，既然你要我帮忙我有个条件。”王金魁忽然提高音量把杨程笠的话给遮过去了。
“……”
“这案子我们自己办，不过也不能肯定就答应把凶手交给你，咱们公平竞争。要是你先抓着他，要杀要剐随便我假装不知道，如果是我先得手，那你就认倒霉，不许跟我抢，我把他交给公丨安丨局，不死也是终身，你的仇也就算是报了，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
“好，既然你同意。那咱们马上开始。”说着王金魁从屋里拿出一大堆资料，厚厚的铺在饭桌上，一股沉重、阴冷、血腥的味道顿时把炒鸡蛋的香味冲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