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跟我说说你师父都教过你什么。”秋立通问道。
“师父教我四类符咒，镇宅、祈禳、请神、医疗。”
“具体的。”
“呃……比如说镇千金煞。”杨程笠一边念口诀，一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了道符。顺便提一句，这千金煞应该算是所有煞里最厉害的，他之所以一上来就拿这个举例，也是不想让秋立通看扁了自己，谁知道秋老头吧唧吧唧嘴，不住的摇头。
“三年就学这么点东西？”
“呃……加起来也有一百四五十道符。”
“哎，可惜了陆老头这一身能耐啊，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徒弟。”秋立通把眉毛一皱，不满的说道：“符是死的，咒语是规定好的，他教你一百种，你就只会一百种，那要是碰上你没学过的玩意可怎么办呢？比如我要你把我这碗茶挪到你跟前你打算怎么办呢？”
“招五鬼搬运呗。”
“嘿！你可真拿神仙不当干部，动个茶杯都得招五鬼，那你要是熬碗药还不得把太上老君招来。”
“不用，熬药有秋迪呢。”
“我操!”秋老头一听他闺女的名字立刻骂上街了，“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要是敢打我闺女的主意，老子弄死你！你给我听好了，以你现在的程度，照猫画虎也还算勉强过得去，不过真要想把这门手艺练好，需要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眼界决定高度。”秋立通说着伸出右手食指，微微一晃随即在桌子上一敲，只见杨程笠面前的茶碗嗖的一下就到了秋立通的手中。
杨程笠看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地上，按他师父的说法，最正规的书符方法应该先静心三日，杂念不兴，沐浴更衣，吃素戒酒，屋里屋外打扫干净，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开坛做法，甚是麻烦。如果条件所限不能做到，至少也要屏气凝神，站好方位，大声吟诵咒语，并以适当的工具书写符箓，再退一万步说，就算提前把符写好了，当用之时也应表情严肃。适才秋立通既不画符也不念咒，随手一指即可施用的本事简直见所未见。这哪叫画符啊，这不成变戏法了吗？
秋立通看出杨程笠想说什么，得意的一笑，“小兔崽子，我告诉你，你先前学的那些只是基础，说白了是给我这打底用的，你师父玩这套比我溜，只不过不愿意露就是了，怕你看见了就想学，到时候眼高手低，一事无成。刚才我看你那两笔抹还算过得去，从今天开始就教你点真玩意吧。”
“谢谢……！”一听要学真玩意，杨程笠差点给秋立通跪下，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他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爸爸哪有随便换的。
秋立通也低头寻思了一下，然后幽幽说道：“你师父临终把你托付给我，其实改不改师门也都无所谓了，但是我这凤阳派规矩比较多，我也不能为了你坏了祖宗规矩，你叫不叫我师父都行，但是该办的手续还得办。”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摆在杨程笠面前，“跟我学能耐，必要有一损，你自己挑吧。”
杨程笠低头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孤”、“夭”、“贫”三个字。
“这个……”杨程笠这下可就犯难了，你说选“孤”吧，估计就娶不上媳妇了，选“夭”更难受，搞不好还没报仇就先挂了，“贫”就更不用说了，那还不如死了呢。杨程笠为了督促自己，立刻回想苦大仇深的往事，权衡利弊，咬咬牙就要下结论，可是这话刚到嘴边上又生生给咽回去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说，这三样您哪样也不占啊！”
“嘿嘿……哈哈……”秋立通一听这话乐的两只手都拍不到一块去了，“好！好小子！陆老头果然眼光不差，我说我怎么遇不上你这种投脾气的人呢，闹了半天都在号子里蹲着呢。哈哈，行了，我替你选吧。”说完秋立通用手在“夭”字上画了个圈，然后两指捏起纸片，纸片呼的一下起火，瞬间烧成了灰烬。
“我……这就……夭了？”杨程笠心里没底。
“嗯，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所谓有得必有失，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着。你不是想报仇吗？听我的没错。”
“别介啊！您要是真想帮我无论如何别让我夭啊，哪怕选个孤都行啊！”
“放屁！你要是孤了，肯定得打我家秋迪的主意！”
“那贫也行，大不了您到时周济周济我。”
“想都别想，我不找你收学费就是天大的便宜了！”
“那我……”
“放心吧，我当初也是选的这个，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挺好的吗！只要你坚持做一个坏人，就一定能活到最后，这个以后再教给你。”
杨程笠汗都下来了，头一回听说有师父教育徒弟做坏人的。不过你还别说，真要是这样，自己绝对是个正确的人选。
“咳咳，咱们接着上课。刚才我说眼界决定高度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明白。”
“嗯，也就是说，学不好你一辈子就只能照本宣科，学的好就可以随心所欲，你得记住，咱们练的不是技术，而是境界。境界到了也就无所谓规矩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可施法，不受任何限制。”
“我靠，那不成神了。”
“对！就是神！”秋立通把眉毛一竖，“你师父没告诉过你书符要变神吗？”
“好像是说过。”
“符乃书面通知，咒乃口头传达，世间万物莫敢不从！书符之时，你就是代替上天传旨，你就是神！”
“行，我就是神，您别激动。”杨程笠看秋立通说到得意之处脸都要走形了，赶紧把茶水奉上，自己也端起杯喝了一口。
“你那杯刚才用手蘸过了。”秋立通待杨程笠把茶水咽下才提醒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表情甚是得意。
“哦，没事，我喝的是您那杯。”
“……”
这天刚吃过早饭，杨程笠照例沏好一壶茶等着秋立通来上课，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上好的茶叶都泡成胖大海了他还不来。杨程笠可就坐不住了，他倒不是担心别的，唯独不放心那个李广成。自从他碰到秋迪那天起，就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生活上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上下水卫生间一应俱全，只是这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受确实有点难熬，这地方到底安不安全他心里也没底，万一被李广成找到，岂不是连累了人家。杨程笠先后几次提出想出去转转，都被秋立通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不过今天，他可实在坐不住了，打定主意，就拉开门走到了过道。
这里跟普通人家的格局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房间多一点，有点像快捷酒店，走廊两侧都是一模一样的门，分别写着“303”、“302”之类的数字，哦，3楼，看来还是个小别墅。杨程笠没敢贸然往前走太远，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才向貌似楼梯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两侧的门内各有动静，他把耳朵附在门上听了听，左边门里貌似有个机械的声音在数数“97、98、99……”，而右边门内则十分嘈杂，什么也听不清。杨程笠合计了一下，左边的声音明显不是真人发声，估计是录音之类的东西，太过诡异，还是去右边看看吧。他慢慢的拧动门把手，轻轻的向内推开……“老秋？”话音未落，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吸进了屋里，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闭。
与此同时，隔壁屋里，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305，我赢了，拿钱。”
“不算，你那屋动静那么大，是人都得进那屋，你干脆在门口挂你一照片多好呢。”
“凭什么不算啊！有意见早说啊！”
“这把不算，咱赌他多长时间能出来，你再赢了我给双份。”
“门都没有！一把归一把的！”
“我是爹，我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