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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生活里也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儿:其实比自己优秀很多的人我们倒不用在意了,反正撒开蹄子也撵不上;最恼人的就是那种跟自己旗鼓相当怎么比都难分高下的对手,看到他们,有时候会有种看到苍蝇的感觉,嗡嗡嗡的轰都轰不走,唐朝人也一样,至少方士奕和袁振升看到彼此,就有这种嗡嗡嗡的感觉。方士奕不喜欢袁振升那张铁板子脸上的呆板和冷漠,袁振升也讨厌方士奕那张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白净面皮。但不管他们怎么拿对方当眼中钉,他们始终无法否认对方是和自己一样优秀的人这样一个事实,赵先生当然知道他们彼此心中的芥蒂,但是也不点破,只是时常把两个得意门生拉到自己的书房关上门开开小灶罢了,开小灶也要一起开。于是两个人一直较劲,咬牙切齿的较劲,悬梁刺股的较劲,一路较到了学成的那一天。

既然是得意门生,这毕业典礼也跟别人的待遇不一样,赵先生把两个门生单独叫到自己房中,掏出俩木疙瘩递给他们,方袁二人同时一愣——之所以说那东西是个木疙瘩,因为的确不成个样子,乍一看就是两坨黄杨木老树根,中间掏空,勉强能当个笔筒用,不嫌脏的话要当个喝水的茶杯也不是不行。“这就是恩师的手艺?”方士奕在心中暗暗笑道。

“仔细看看,中间掏成圆形的那个是你的。”赵先生拿起一个外面是六角形,中间掏空成圆形的递给一贯沉默寡言的袁振升,方士奕则很自然的接过了剩下的那一个,方士奕的这个和袁振升的形状正好相反,外面是柱状,中间方方正正。

“你们俩,都是聪明人。”赵先生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两个得意的弟子,“但是聪明人,并不意味着能在官场上混的得意,你们觉得,自己这一去,这条仕途会走得顺利吗?”

方士奕愣了愣,一贯的谨慎让他没有贸然回答老师的问题,袁振升却主动开了口:“我为人过于耿直,凡事心里明白,面子上却不会变通,尽管此去有恩师的举荐,但是我心中自知,读书习业上可以和方兄较一下高下,但是在官场上,我比不了方兄的豁达通透。”

“哪里哪里,贤弟客气,方某愧不敢当。”一个和自己较了三年劲的人突然一下开口服软,竟然让方士奕一下子觉得不习惯,赶紧编织起回应的话,“方某才疏学浅,只是遇事有些投机取巧罢了,投机哪里是人间正道,袁贤弟客气了。”

袁振升淡淡地咧了咧嘴角,没有接茬。赵先生看了看座下的二人,轻笑一声,说了句:“行了,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心里视对方为自己最大的对手,一直想分个输赢。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做人也好,做官也罢,最重要的,就是这方圆之道。你们二人,都各有自己的方圆取舍,也各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学成至此,你们是方是圆,已成定局,仕途如何走,只看你们事到门前,如何取舍了。对你们,我也无法给个定论,十年为期吧,十年之后,你们再回来,再分高下。”赵先生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了。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方士奕和袁振升却睡不着,他们两人都拿到了老师的保举书,一个即将去青州刺史府任职,一个则在忻州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对他们这般年纪的士子而言,这个起点算是不错的,只是这将来的路要怎么样走,走得怎么样,全看个人造化了。方士奕和袁振升各自在房中把玩着老师临别赠予的黄杨木雕,细细品味着老师的那番话,十年,十年为期,十年之后,他们还会再度重逢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否则便没有了这个故事。而导致他们重逢的原因,是贞观朝的一桩离奇命案。

忻州地处晋北,西隔黄河与关中相望,北连太行与河北接壤,为晋中锁钥,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显眼,因为显眼,所以忻州刺史这个位置也比什么青州越州这些八百年地方更为重要,担任忻州刺史的,正是袁振升。忻州下属的宁武县城中有户人家,姓万,单名一个仁字,这个万仁没什么官职,算是个家业殷实的乡绅,颇有些隐士之风,每天喝喝茶写写诗,与世无争。据说这位万先生曾经是杏林中人,还是个比较高明的杏林中人,因为他每月初一十五会在家门口支个摊,给乡邻们免费瞧瞧病啥的,而且从来没瞧错过,所以口碑也很好,这么一个人,能有什么敌人和仇家呢?可他偏偏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死了,就死在自己府里,死在众多仆役的眼皮子底下。

因为上次最后一段漏了几个字,所以这次接着写错的那段贴:

忻州地处晋北,西隔黄河与关中相望,北连太行与河北接壤,为晋中锁钥,兵家必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显眼,因为显眼,所以忻州刺史这个位置也比什么青州越州这些八百年连个群架都掐不起来的地方更为重要,担任忻州刺史的,正是袁振升。忻州下属的宁武县城中有户人家,姓万,单名一个仁字,这个万仁没什么官职,算是个家业殷实的乡绅,颇有些隐士之风,每天喝喝茶写写诗,与世无争。据说这位万先生曾经是杏林中人,还是个比较高明的杏林中人,因为他每月初一十五会在家门口支个摊,给乡邻们免费瞧瞧病啥的,而且从来没瞧错过,所以口碑也很好,这么一个人,能有什么敌人和仇家呢?可他偏偏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白天,死了,就死在自己府里,死在众多仆役的眼皮子底下。

最早发现万老爷尸体的是万府的管家万申,这天早上,万老爷闲来无事,又犯了魏晋名士那点酸毛病,想找几个朋友来一起喝喝酒吟吟诗。万老爷在乡里乡亲中口碑很好,但曲高和寡,他真正的朋友并不多,今天他要请的是个名叫侯天朔的朋友,也是个挂牌行医的大夫,平日里好和万老爷切磋切磋杏林之术,在这方面,侯天朔还是要尊万仁一声前辈的。侯天朔嗜酒,并且据说有种祖传的酿酒秘术,万老爷很喜欢他家的私酿,侯天朔每次去万府都要顺路给万老爷捎上两坛,今天也不例外,只是这侯天朔临出门前,突然有个急症病人来寻他,火烧火燎的非得请侯天朔马上去他家看看,人命关天不能马虎,侯天朔只能差万申先回去复命,说自己随后就到。万申也是勤快,生怕侯老爷累着,于是抱着两坛侯府家酿先走了一步,回了万府,跟万老爷说清了情况,万老爷便先差万仁退下,自己守着几个菜,两坛酒,先自顾自地独酌起来,下人们知道这万老爷跟侯大夫每次喝酒谈天的时候,从来都不许外人在场,也就乐得消闲,各干各的事儿去了。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侯天朔终于赶到了万府,看样子这一路上赶得很急,额头上都渗出一层汗,进了门,万申赔笑迎上前,侯天朔却急急地说了一句“快带我去找你们家老爷”,万申不敢怠慢,便一路领着侯天朔来到北屋厢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没有人应答。再叩了叩,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万申觉得奇怪,伸手一推门,门自己开了,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万老爷伏在桌上的身体,并且,这身体上——没有脑袋。

万申吓傻了,侯天朔也吓傻了,一个时辰之前还活的好好的万老爷,怎么现在成了个无头尸?万府一下子鸡飞狗跳的炸了锅,然后就是按照一切正常程序的报官、验尸、取证、断案。但是这个案子奇,因为一来,现场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连凶器也没有找到,似乎万老爷是自觉自愿的被人割了脑袋,一点都没有反抗;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另一个问题取而代之了,因为这侯天朔的酒,出了问题——酒中有毒。而且万老爷十指乌黑,明显也的确是中了毒,也就是说,万老爷是先被人下了毒,然后才被割了脑袋,这下毒的人,又是谁呢?

酒是侯天朔家拿来的,于是理所当然,侯天朔就被抓了起来,投入狱中,但他是个硬骨头,抵死都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县衙一合计,这酒虽然是侯天朔的家酿,但是盖不住把这酒拿到万府的是万府管家万申啊,半路下毒也不是不能,于是万申也被抓了起来,当然了,他也不承认自己有罪。那么这毒到底是谁下的呢,县衙的人很挠头,现场除了万老爷身下那一滩血迹以外,其余地方被打扫的连根头发丝都找不着,上哪里去找证据?县衙没办法了,贞观朝刑罚审慎,又不能滥用私刑,于是索性把这难题推给领导,就层层上奏报到了州衙,我们前面说了,这忻州刺史,正是当年赵先生的两位得意门生之一,袁振升。

袁振升自从师满来到忻州,便一路脚踏实地下基层干实事(不是我穿越,这都是水爷的原话),实实在在从县衙门一路做上来,十年之间大大小小也断过数百桩案子。还在赵先生门下求学的时候,先生就说过,方士奕长于谋而袁振升长于断。在万千纷乱的线索里寻找到自己需要的蛛丝马迹,并且梳理成清晰的脉络,这正是袁振升的长处,因此拿到这桩无头命案的卷宗时,袁振升不仅不觉得头大,反而有一丝小小的兴奋,好久没有接到这样毫无头绪的案子了,正好可以拿来磨磨牙,袁振升竟然有点情不自禁喜形于色了,一旁的宁武县令赵复看着新鲜,忍不住插了句话:“看袁大人这般神采,莫不是这案子已经有了头绪?”

“哦?哪里哪里,”袁振升回过神来,“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些旧事而已,这个案子于我而言,眼下也是毫无头绪,还得去现场复验后再作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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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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