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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周太太脸上,潘太太可以忍得下一切孤独委屈白眼,独独忍不得这一个“贱”字,什么叫贱?你沈家树大根深,当然不用犯贱;你周家盯的就是那一块牌坊,当然不会有人骂你犯贱;我呢?我十年含辛茹苦凄风苦雨换来的就是丈夫在外地成家置宅妻妾成群,你们骂我犯贱,我去骂谁?!潘太太的眼睛红了,她伸出手死死掐住周太太的脖子,掐的周太太眼球突出脸色紫黑,舌头伸出一尺长,丝丝涎水滴在潘太太的胳膊上,她竟然毫无知觉,只是像疯了一样掐住周太太的脖子,让她说不出话喊不出声,让她再也不会骂自己犯贱!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周太太再也挣扎不了了,丰满的身体像死猪一样沉沉地倒下去,潘太太才住了手,随即瘫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片刻,潘太太才像大梦初醒一样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看着周太太突出的白眼珠,直直向外伸着的舌头,还有那双把自己胸口的衣裳都挠成碎步片的干枯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度的恐惧,她支起身,四下看了看,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望着潘太太瘦弱的背影,麻四觉得自己也傻掉了——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也不是干净的。三个女人,三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心思剥了别人的皮……一阵冷风吹来,麻四觉得一阵眩晕,今晚风很冷,路上没有人,麻四昏昏沉沉地爬出草垛,来到周太太的尸体前,看着周太太死不瞑目的脸,麻四觉得一阵恶心:立牌坊,立牌坊,樟和村最出名的寡妇、节妇,就为一块牌坊……一阵酒劲涌上来,麻四俯下身,掏出随身带着的木工刻刀,狠狠地划开了周太太的手腕,一股血喷出来,麻四觉得很痛快,就像当年的周太太看湘眉剥皮的时候一样痛快,麻四掏出腰里的空墨斗,看着黑红色的血注进墨斗里,麻四混身一阵快意的战栗,又一阵风刮来,刮得麻四连站都站不稳了,夹酒果然是烈,烈地麻四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稀里糊涂地一路晃着,晃到了村东的那片牌坊群。茫茫夜色里,平时那一排排庄重的让麻四不敢正视的牌坊此刻却显得各位诡异而面目可憎,“牌坊,牌坊,什么他妈的牌坊!要这些烂石头做的玩意儿干什么!害人么!”麻四恨恨地骂着,掏出装满血的墨斗,胡乱地在牌坊上画着,麻四不识字,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儿在他看来就跟画儿一样,麻四就这么比着画着,画得怪模怪样歪七扭八,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些不伦不类的血字,麻四笑了,笑着别人,笑着自己,笑着这宝相庄严的牌坊,笑着这没事找事无事生非把人拿捏地像畜生一般的世道。

“在牌坊上写字的人是麻四?”我打断了林姐的讲述,这是整个故事讲到现在我第一次打断她,“既然是他,他第二天干嘛还去当那第一个发现血字的人?”

“任谁都想好好活着啊,”林姐呷了口茶,“人不是麻四杀的,他酒醒之后自然会后怕。这小木匠胆大,豁得出去,知道有时候最危险的路其实是最安全的路,所以索性赌一把,做那第一个通风报信的人。”

我点点头,话是有道理,可是却让我有点讨厌这个麻四——“他这么想活着干什么?就为了掐死最后一个害死湘眉的人,那个潘太太?”

“这算是个理由吧,他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不能允许潘太太还逍遥的活着。像麻四这样的人,其实很偏执和很可怕,一旦认定了一个人的好,他可以不惜代价的为那个人做一切,反正他也一无所有。”许先生插了一句话。

“那潘太太呢?”我追问道,“害死湘眉的三个女人,两个都死了,最后一个呢?就这么躲过去了?”纵然潘太太最可怜,但也最可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她疯了。”林姐说,“被月光下侧面看起来很像湘眉的淑绣给吓疯了,比起被活活吓死的沈太太,她算是捡了条命,不过生不如死。”林姐耸耸肩。

“你说——淑绣真的这么像湘眉么?像到能把一个人吓死另一个人吓疯的地步?”我问道。

“不知道,我没见过,但我觉得,心理因素占得比重更大。”林姐淡淡地笑了笑,“湘眉是这三个女人心坎上一道永远好不了的伤口,所以她们会把和湘眉有关的一切蛛丝马迹无限放大,至于淑绣,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嘛。”

我往后靠了靠,手枕着头,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满,也有点乱:“也就是说,这个故事里,三个女人,其实是连环套——”

“呵呵,一开始你是不是认为,一定是有一只幕后黑手在幕后操纵,把她们一个个杀掉的?”林姐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点点头:“嗯,只是没想到,一个女人是被自己的心吓死的,另一个是被自己的同伙掐死的,至于第三个——总之都是有因必有果,没什么怨灵作祟,人和人自己也逃不过那个命运的螺旋。”我突然觉得生命像个圈套,也像个带着点儿风险的游戏。

林姐摇摇头,笑着端起茶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这一打岔,我都忘了我讲到哪儿了。”

气坏了气坏了,今天天涯抽风,发的全部少最后的一段……我说怎么有朋友问我后面还有没有呢,连续两段更新都是这样子,恼火!!!

那啥,不介意我重新发一遍吧,看看是不是还是这样,太影响创作情绪了,大家勿怪,会显得比较乱,看看这次还会不会截掉一点儿,我多分几段吧——

湘眉死了,吴家寡妇的故事也成了樟和村的女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笔谈资,女人们的痛快并不是没来由的,在那些凄风苦雨孤灯如豆的日子里,她们上要伺候老人,下要抚育孩子,满腔心事没人说,只能独自和着泪水咽下去。这样的日子已经太苦,还要再每天看着一个花枝招展不可一世的女人在她们眼前招摇过市,那鲜嫩的面孔和饱满的身体彰显着她的生活和她们是如此不同。长年累月的独守空房已经将女人们的神经磨得细而尖锐,哪里还禁得起别人的滋润碰撞自己的干瘪时那种艰涩的刺激?所以樟和村的女人们觉得心安理得,因为她们只是在为自己常年积累的那口郁气找了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出口罢了,不吐出来,她们会憋死的。

只是,有三个女人,却痛快不起来。说真的,她们并不是多么恶贯满盈的女人,她们一个要脸面,一个要靠山,另一个,要的不过是自己丈夫的一点点消息,于是这么想了,也就做了,做了,也觉得合情合理。没想到的只是原来亲手害死一个人的感觉会像梦魇一样,一直纠缠着自己,赶都赶不走。沈太太家的伙计后来果然打听到了潘先生的消息,潘先生没有死,而是在外面纳了外宅,过得很滋润,消息传到潘太太耳朵里的那一天,她觉得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妆匣里的那些珠子像一双双眼睛一样瞪得大大的,仿佛在等着看什么笑话——一切,听起来真的像个笑话。

至于沈太太和周太太,她们之间的走动也越来越少了,因为每次见面的时候,她们望着彼此的脸,总忍不住会想起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想的冷汗直流,想的心惊肉跳……

“然后呢?”淑绣的声音把老太太从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里拉了回来。

“然后?”老太太皱起眉,摇摇头,“然后她们就一直好好活着,直到——”老太太轻轻叹口气,“直到沈太太被吓死的那一天。”

“难怪她会怕成那样……沈太太死了,周太太也死了,难道她们真的是被……不可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鬼啊怪啊呢,”淑绣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突然,她又想起那个黑影,还有她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个黑影脚上的那双鞋,淑绣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看向老太太,“这些事儿,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呵呵,我怎么知道。”老太太笑了,“我成天坐在这儿看着这村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很多事儿,我比她们自个儿还清楚,你信不信?”

淑绣张张口,想说什么,又给咽回去了,突然,一阵争吵声传进她们的耳朵,淑绣和老太太同时把目光转向窗外。

这座跑马楼的位置很巧妙,透过北边的窗子,恰好能看到樾河旁边的一个隐秘角落,那个角落,在村子的大路上是看不见的,做些隐秘的事最好,上次淑绣见麻四也是在这个角落里。

淑绣和老太太循声望去,夜色朦胧中看到一男一女扭在一起,好像是搂着,又好像是在扭打,大晚上的实在看不清,淑绣和老太太推开推窗,勉强能听见他们俩的谈话——

“怎么办?我这次是真的杀人了,怎么办?!”女的好像是在哭,哭声里带着恐惧。

“你怕什么?那女人都入殓这么多天了,不也没事么。”男的好像是在安慰女人,那声音——那声音是……淑绣愣了,脚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地上。老太太显然也听清楚了,她看了看淑绣,有些同情地握住淑绣的手,拍了拍她的背。一男一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我这些天没一天不做噩梦,我怕,我怕哪一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不是人,也是鬼!”

男人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声音却显得格外阴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你说什么?!”女人显然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你……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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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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