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宛若怀胎十月终产下了果实。阿贵终于骨碌一声,竭尽全力地吐出了个细小的物件。
白白的,又泛着灰色。阿贵一吐出这玩意儿就觉得身子缓和了不少,但随后他和阿福紧紧盯着地上指甲盖大小的物件,顿时都失去了表情。倒是新姑娘披着衣服寻声出来,他顺着兄弟俩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小物件,狐疑地问了句,
“这是什么?”
阿福的面色陡然一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腿。
而阿贵,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什么呢……
三年之前,阿贵记得自己尚还年幼,正在发育的身体怎么经得起饥荒的折磨?连山里的鸟都被打光了,地里的虫都被捉没了,许多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城里走,却传来城里每天都饿死好多人的消息。阿贵兄弟决定留下,因为阿福说,进了城里,兴许连树皮都没了。
那一日,他们俩进了林里,每棵树都是被脱了衣服的女子,露出白花花的内里。阿贵饿得头晕眼花,脚步飘忽,连视线都变得浑浊。他摇摇晃晃,忽然嘻嘻笑着随手摘了个鲜艳的蘑菇就往嘴巴里塞。
阿福瞪眼,及时阻止了他,“这有毒,不能吃!”
“那还有什么能吃的?”阿贵咆哮着,虽然声音有气无力,“横竖都是个死,起码让我吃个饱再死!”
“不行……”阿福竭力地阻止阿贵把毒蘑菇往嘴里塞。眼见着固执的阿贵已狠狠地咬下了一口,他情急之下竟抱住了弟弟,脚下一失足,两个人一起双双摔下山去。
在坠落的过程中,耳朵里满满都是风的声音。
阿贵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他记得自己从山上摔下去,却不觉得疼,一点都不觉得疼。反倒是一种无比畅快的刺激感,一下一下,从舌尖齿缝里蔓延进大脑神经,他觉得舒服极了。若这就是死,那就死了吧!
只是饿着肚子死,总觉得是个遗憾,于是他不甘心地又睁开眼,蓦地发现自己的身边竟堆满了食物。大鱼大肉,香喷喷的,取之不尽……阿贵幸福地张开了嘴……
但等他彻底清醒了过来,口唇间猛烈的腥味令他自己都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伸手往嘴巴摸去,竟都是血,还有奇怪的肉末挂在牙齿上。阿贵惊诧而厌恶地吐掉了,随即他想起自己是和哥哥一起失足摔下来的。他连忙惊慌地抬头,竟立刻就看见了阿福。
阿福原来就在他的面前,面白如纸,胳膊和脸上都有擦伤。但更严重的是,阿福伸长了一条腿,一条血肉模糊的腿,打着哆嗦,皮肉翻起,层次不齐,就像是被啃过了……
阿福哭了。他看着阿贵惊诧得难以忍受的表情,阿福哭着说,
“……你饿了……你是真饿了……你说哪怕死也要吃饱了再死……所以我看着你吃东西时幸福的表情,不知怎么,就是没办法阻止你……”
阿福的腿从此瘸了。不仅因为摔下山时的擦伤,更是因为某些无法修复的原因。他从此只好拖着一条残疾的腿微笑着过日子,而阿贵也永远都会记得那一日嘴里的血腥气,他再也吃不下肉了。
太阳已经金灿灿了。新姑娘见兄弟两人还彼此愣在那里,不由生气地问,
“你们倒是回答我,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骨头……”阿贵浑浑噩噩地呢喃了一句。他当然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哥哥阿福的骨头。是当年他吃了毒蘑菇后,丧心病狂地从阿福的腿上啃下的骨头。筋和肉都已经被消化掉了,只剩下这一小片东西顽固地留在了他的胃里,让他每每良心不安时,就会吐得不成人形。这是他罪孽的证明。
天色更亮了。阿福勉强地站起身,他的脸向着阳光,说道,“不早了,你该走了。”
阿贵点了点头,他佯装平静地提了行李走到门口,笑着向满面狐疑的新姑娘道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哥,等我,一定赚了钱回来的。”
“行,等你。”阿福笑了笑,被新姑娘搀扶着回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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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似乎没写过吃人题材阿虽然是个很老套的题材好不容易串的情节也很老套滋当我圆自己的一个遗憾吧~!
jpttu我自己就是怪少女哈哈~
五十四寄生
所有人都在谣传,华威已经疯了。
据说某个清冷的夜晚,是华威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邻居不满地拧开了灯凑到窗前,却看见华威疯子似地从屋里夺命而出,冲破一团黑暗。他一边踉跄地跑,一边嘶声吼叫,
“怪物……怪物……它是怪物……”
邻居屏息凝神,才依稀辨认出华威口中浑浊的呼喊。邻居于是好奇又诧异地望向华威家的屋子,只见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一张苍老而肃穆的脸,是华威的父亲,正茫然若失地站在门前……
夺路而逃的华威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听说他胆战心惊地在外躲藏了两三天,之后竟义无反顾地把自己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听说后的众人,无不诧异万分。亲朋好友们被华威的父亲声泪俱下地嘱托,他们各自也带着隐晦的好奇心,于是纷纷地去探望华威。
他们挂着一脸关切走进去,出来时则一一带着难言的神色。
他们说,华威现在的言行就象是一个精神病!
他们说,华威把自己关在一间牢房里,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竟告诉他们,
“你们不明白……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现在你们看见的只是他的躯壳,里面寄生了怪物!……怪物寄生在我父亲的身体里,现在他想要换一个更年轻有力的身体了……但是新的躯壳需要和原先的躯壳有直系血缘关系才能长久……呵呵,那不就是我吗?他现在想尽办法要寄生在我的身体里!”
亲戚们不可思议地摇头,“华威,你疯了,你父亲只是担心你!”
“不……”华威坚持道,“我不会上当的!我了解那只怪物,它拜托你们来探望我,是别有用心!所以我不会和你们接触,也不会接受任何你们送来的东西!因为怪物会事先把自己的细胞寄生在任何东西上,然后作为踏板,攀附,寄生到我的身上……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华威说到做到。
他不愿意触碰任何来探望他的人,也不愿意接受任何送来的糕点衣物。每天只吃少少的一些食物和水,都必须是密封包装,全面消毒后,在他的面前亲自拆开。每天都过得疲惫异常,他神经质到了极点,对所有来探望他的朋友都躲得远远的,隔着一道铁栅栏大骂他们是怪物派来的踏板,奸细!
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愿意探望他。他老泪纵横,满面委屈的父亲只得为他交足了精神病院的住院费,任由已经是个“疯子”的儿子在牢笼里警惕地看着所有人。
“也许是某种精神压力?失心疯?……”院长看着老父离去的背影,心生怜悯,无奈道,“难道再也没有人愿意来开导他了吗?”
而三天后,终于又来了一位探望者。
娇美却憔悴的女子出现在华威封闭的牢笼前。高跟鞋的声音引得华威僵硬地抬起头,他的目光瞬间一颤,
“琳儿……”
“他们都说你疯了,我一直不相信,也不愿到这里来见你。”女子望了望铁栅栏,惨淡道,“但是,我今天还是来了,因为我不能再逃避了……华威,我有了你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
“什么?”华威震惊,身子不由地凑到栅栏前。
“以前你说过,有了孩子就马上结婚。可看看你现在,我只能说孩子不需要你这样的父亲……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带孩子的……你父亲真好,他昨天来找我,说让我搬去你家。将来,孩子他也会帮忙一起带。”
华威听了,宛若身遭雷击,“不!琳儿,它不是我父亲,它是怪物!……哈,我明白了,他得不到我的身体,就打婴儿的主意,孩子一出生就会被它掏空的!不,只要你和它接触多了,甚至是在你的肚子里,怪物就会寄生于它!”
“……看来,你是真的疯了。”琳儿惨然一笑,转身欲走。
“回来,别走!”华威烧红了脸,情急地把手伸出铁栅栏,欲拉住琳儿。但在手指触到琳儿皮肤之前,他触电似地又缩了回来。他忽然冷了脸,
“等等,你和我爸接触过了?难保你现在不是它的‘踏板’,被他控制,合伙骗我。”
琳儿听了,失声痛哭,眼泪爬满了整张脸,好似受了极大的侮辱。她从包里颤抖地掏出一张纸,狠狠丢在了华威的面前,嘶哑道,
“你竟说我骗你?这么多年,我真是跟错你了!……这是验孕报告,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