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着尖尖的獠牙做了个v的手势。周进面如土色，下面血流成河，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就

往外奔。站在外面的周丫丫不明其事，指着周进的下面：爸爸。好大一个洞。好多番茄

汁。等等，我去厨房拿个瓶子，别浪费啦~囧

周进半爬半跪的倒在大门口，小丸子探出头来左看看右看看。抓起茶几上的水杯漱

了一口水，乖乖地躺回丫丫的床上，嗖的缩成个布娃娃。啧啧。谁这么不小心。娃娃嘴

角还有番茄汁。

80.夜夜夜夜

我总是不屑以前自己写的东西。写完就扔在一旁不再观摩。

他把那篇文章摊开来。里面没有一个人名。上面还有我抽尽的烟灰。黑乎乎的一片，不小心为之。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小刀轻轻刮拭。我笑他的痴。痴的有些憨有些傻。不经意的浪漫就是如此。如果你非要惊天动地。哪有人给你天长地久。因为山崩地裂之后，长久的总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他总是趁我不经意的时候打开音响。我写着写着就是想问天问大地。然后就是齐秦如北方孤狼一样的声音。我转过头去：我只听梁静茹版的你也不是不知。

他笑笑不语。

周而复始的动作我也懒得纠正。反正拼凑起来的调子大同小异。如果非要纠其不同。那便是灵魂。可是灵魂又常为人所忽略。

然后他就去了。非常地无声无息。我还没来得及为他写上一篇日志。通篇的博文都是如何如何功利的想要拔头筹。他不曾怪过。甚至没有抱怨。只是夜夜夜夜里端坐在角落里，要么翻一页书，要么看一夜雨。我伏案疾书。就像是生命安静犹如落叶，从不肯在意身边的风生水起。其实他端详的只有落地窗里我的身影。那有些僵硬。不肯回头的身影。

人便要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惋惜吧。这么俗套又老套的真理。

人恍惚置身其间不明真相。待到回过头来看一地花开花落的痕迹，狠狠地怀念那曾经游离的香气。

泪是隐形的。然而它挂在眼眶就会变作不争气的实体。

我捧着骨灰盒坐在书桌旁边。稿纸被我放在一边。还有一只寂寞的钢笔。它们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暗淡地陪伴我吞咽孤寂。一个人的悲凉总是在别人转身的时候格外鲜明。

窗户大开着。窗帘散在一旁。遮挡住半边玻璃。我看不见窗户里模糊的自己。突然身影的消失，是否也意味着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不复存在。我咀嚼着一点点衍生的失落。风刮进来。哗啦啦吹开厚厚的稿纸。那是我完成的初稿。厚厚一叠。整理和排序都是他的工作。我没有要求和苛求过的工作。

我看见。看见每一页的右下角有小小的卡通画。一个小小的人儿。扎着发辫，抱拳哈腰。做着一连串的动作。速度快起来就像是早些时候的默片。单调。但有趣。饱含人类的智慧和希望。我放下盒子，把稿子拿过来，自由翻动。连续画片里渐渐出现另外一个小人。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相守。然后各自归入尘土。两个人叠加不只是拥有双重寂寞。更重要的是双重承担和快乐。

看到这里。我哭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就像是孩童一般深深埋葬年幼的情感。突然爆发。哭得哑然。如此内敛含蓄的男子其实那般炽烈。炽烈地畏缩。只因怕把我点燃。烧成一片灰烬。所以不敢太靠近。

我径自走向音响。轻轻扭开开关。一张满满的碟子都是夜夜夜夜。满满的都是无处安放的爱恋。他曾是多么孤寂和黯然。

忽然音响仿佛受了干扰一般。吱吱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一手捂住耳朵一手去摸手机。屏幕一片黑暗。音箱却突然恢复正常。就像是跳到收音机的音乐频道一般。婉婉的男声浮现。

他轻轻地表白。轻轻地爱惜。轻轻地对我说下面为你播一曲梁静茹的夜夜夜夜。然后你可不可以爱我。

一曲完毕。我轻轻回应。在心底。

如果我早些环顾，那么我也也也也会很爱你。怪只怪自私。

我转身拿起盒子准备收入书柜。突然回身。我的音响并无收音机功能。

那么。你终于肯纵容自己放肆一回。因为将说的都脱口而出。风再起。窗帘撩起。窗里我的身影很单薄。你的身影很温暖。

81.浮生记

我是一个水鬼。很不幸。我多年前掉在偏远山区的一湾深潭里。喜好攀山的我就此送了性命。

阎罗王不收我。我就此陷入这样长久的等待中。这里很冷。我死去前的短发现在像是裙带草一样和植物纠结着。我渴望找到一个替死的。助我逃离这个深渊。远离黑暗。我不想再遁入无边无际的逼仄里，压迫的我无法重生。

我每天都接近水面。可是做伴的只有山间来水面栖息的鸟儿和无声无息的落叶，它们很枯燥，但很有灵性。它们与我对谈。我与之倾心。可是我依旧不能满足。我需要光明。一扫心底的阴翳。

终于让我等到了人。

他们站在岸边争吵。一男一女。水光的折射，我不能看清他们的面容。或者皎洁吧。但都与我无关联。我只关心他们是否会有人掉入水里与我交换。

我感受得到他们在推搡。激烈地推搡。女子的身影摇曳，我无法判断他们的走向。可是突然他们靠近水面了。或许是力量使然。女子轰然倒入水中。她在挣扎，我紧扣她的肩膀，她惊愕地瞪着我，泪水遁入水里，分不清谁是谁。她挣扎不动了，吞如大量的冷水渐渐下沉。随我下沉。我看了一眼岸上，男人蹲下来，伸着手，却不跳进来，只是看。纠结地看。他的眼睛惶恐中带上一点点舒缓，仿佛面对已久的纠缠，业已期待这样的时刻许久。

她倒在我的怀里。身体柔软。白色的衬衣被水浸透，隐约透着里面的内容。作为一个鬼，一个男鬼，我不能鸡冻，但是我脸红了。她美好而洁净。长发缠绕，发梢还有一枚即将脱落的水晶发卡。她的手指蜷缩，紧紧扣在我的手臂。我伸出冰凉的手抚触她的面庞。我心软了。因为我自己没有杀过人。即使是做鬼。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我不具有，及时这是鬼界的天道伦常。更何况。她如此美妙。美妙的如一个落难天使。不再挣扎的时候是如此安详。脸上带着淡淡遗憾和哀伤。当机立断吧。做鬼也不可以矫情。

我奋力推她出了水面，一并赶出她已经被我握在手里的灵魂。出了水面希望她有好运气。

作为一个笨鬼。我选择了留下。继续接触黑暗。然后寻找。寻找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契机。

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在一个高级酒会上。他端着红酒的手抖了一下。昔日阴阳相隔的恋人就这样出现，眼神里的惊蛰遮掩不了。她笑靥丛生，站在人群里熠熠生辉。身姿曼妙，长发飘飘，头顶扎起一束直至脑后，水晶发卡相当闪亮。红唇百媚，娇俏不已。他喉头干动着。不能向前。她托着杯子走过来，大方地伸出手来，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他愣在那里不敢等待原谅。原谅却实然而至。然后得知这个不是当日被推下水的恋人，只是另一个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