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那笑容异常冷艳。他才看清楚她今天穿了华丽的晚礼。那是当年婚宴结束招待宾朋的时候的衣服。鲜艳异常。她笑着说：因为我的双皮奶真的是双皮奶。他还是不太明白。她慢慢站起来：一大一小两个人的人皮熬的胶汤味道怎么样？他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拿起勺子在碗里快速搅动着想看看有什么，突然，他的勺子绊住了什么。他抖着手把勺子慢慢从碗里拖出来。

她干笑两声，但听起来又丰沛异常：他们正看着你呢。

那是几个眼珠子。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他木讷地接起，另一只手哗啦啦打翻了碗勺，眼珠子滚到脚边。喂？···啪嚓。手机瞬时落地断成两半。

那头。父母站在一堆丨警丨察中间看着惨死的母子痛哭。

38.过年

过年我们家习惯是吃火锅。是那种老式的中间有个跟烟囱一样的东西里面放烤炭的火锅，虽然不像现在的电磁炉一样在锅开了的时候翻滚的那么厉害，但是这种纯铜制的火锅还是很有味道的，炖出来的肉香酥不腻口。

今年这个年···过的格外窝心。（此窝心绝非贴心的那个意思，而是心里极度不爽的意思。）

因为家里有亲戚死了。

是个远房的表叔，虽说是表叔，但是我们那里是个大家族，不管家族里谁过世在办葬礼的时候都是人人到场的。以体现家族的和谐与庞大气势。

可是这个不一样。这个表叔的葬礼却是草草收场的，甚至也没拿去火化，只是家人开了个小会商量一下用一口薄棺材装了尸体埋在自己地里了。连坟包也没一个。这之后才草草通知了一下亲友，说是过世了葬礼已经办完。

为什么呢。因为不光彩。表叔是吸丨毒丨吸的心力衰竭死的。这样的事儿在我们家族里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葬礼虽然没有公开举行，但是我和爸妈因为早早回家过年所以赶上了他们收拾残局，所以象征性地拜了拜。然后大家就开始准备过年了。但是毕竟是死了人，大家心里总感觉别别扭扭的。婶婶抹着眼泪安慰大家好好过年，别让这事儿扫了大家的兴致。另外有几个亲戚说要不算了吧，低调一点过年，大家不吃火锅了，改吃解秽酒，再做一桌送行菜煮一锅面算了，怎么说都是亲戚，这点心力还是应该尽到的。

在旁边一直默不吭声的表奶奶（就是死了的表叔他妈）突然开口了：吃，怎么不吃。大家还吃火锅。这个不孝子死了是件喜事，大家更应该庆祝。

全场愕然。这里表奶奶辈分算是高的了，大家听了这话也都没说什么，默默准备去了。

晚上大家都就座了，偌大的祠堂里满满的都是人，但是气氛却冷冰冰的。很快火锅就上了，炭是新的，火锅热气腾腾散发着肉香。每张桌子的火锅周围都零零散散放着一些蔬菜和肉类。大家默默动起了筷子，渐渐的气氛热腾了起来，有喝酒划拳的，有说新年祝词的，肉上了一盘又一盘。

突然有人说：怎么一股子焦糊味儿。

大家纷纷应和。我和爸妈在的那张桌子也闻到了。开始大家以为是哪里着了火，但是后来仔细闻了看也不像是火烧着什么物件的味道。就觉得味道越来越浓烈。后来慢慢开始发现味道是从火锅上发出来的。大家翻搅着火锅，里面的肉和菜还是一样的香气浓郁，既然这样那就是炭出了问题。

首先取炭的是表奶奶那一桌。

另一个表叔把火锅端起来放在地上，用火钳子把炭悉数夹了出来。突然他夹出来一块烧的黑乎乎（我知道炭也是黑的，可是跟这个不一样。）的东西，一般来说烧着的炭是比较软的并且中间都是红红的我们那儿叫火心，可是这块比较硬，而且看不见明灭的火心。而且···形状也很怪。于是大家纷纷把火锅端下来掏出炭来。

啊！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忽然靠近门边的一桌人叫了起来，大家都过去看，原来他们掏出了一块半红半黑半白的东西。在外地学医的表哥靠过来看了看：是人骨。盆骨的一块。

大家一下子懵在那里，一屋子乱糟糟的。表叔的老婆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准备炭火的伙夫。那个伙夫吓得满头都是汗：别别别，我什么都没放，我就用了一般的炭火啊。

表奶奶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跟我去田里。带上钳子。

大家呼啦啦都跟在后面有的拿了钳子，路上大家都在议论这是造了什么孽。

走到埋表叔的地方，表奶奶说：挖。然后就退到了后面去。

大家七手八脚的开始掘坟。不一会儿棺材就出现在大家眼前，有的人是到现在才知道表叔是埋在这里的。

大家挖出棺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表奶奶站在后面说：开棺。

各个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表奶奶冷冷的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股隐隐的哭腔：我说开棺。大家这才慢慢的启开棺材盖。

所有人都震惊了。瘦弱如柴的表叔被开膛破肚，皮肤很多处都划开了，显然失去了很多骨头。惨败的尸体不堪入目令人作呕。很多人都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出来。

表婶子一下子哭倒在棺材旁边。表奶奶这才慢慢靠上前来缓缓蹲下，手扶着棺材：儿，你这是怪娘没把你火化啊。

第二天，几个亲戚把昨儿晚上从火锅的炭口里掏出来的人骨和棺材里的尸首一起送去了火葬场。

39.伤心梧桐

她家住在偏僻的街。

上学的时候他们每天在这刻梧桐树下吻别。

他轻啄她的额头，她眼里的清澈被搅碎。眼睛微闭睫毛颤动。

她看着他在夕阳里梧桐的光影下越走越远。伸手去摸，渐渐触到一片冰凉的月光。

梧桐低着头默默地看。心里漫溢欣悦。这样一对如水晶般透彻的恋人儿丰富了它修炼的生活情趣。

这天下大雨。他的父亲来送伞了。身为孤女的她就没有那么幸运。

他跟在父亲后面不舍地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她。眼神告诉她安全回了家要打电话。

她笑着点点头等候雨水变小。

只是这场雨怎么下都不小，一直保持着匀速的降落趋势。让她心存焦急。于是搭着一个伙伴的伞走了一段路以后又独自一人投入雨中。

她穿白衬衣。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发育完整的身形姣好诱惑。

隐隐后面多了一个人。脚步不紧不慢，碎碎地跟着，雨点的打击声曼过了脚步声。她毫无察觉地往前赶。

忽然她被一只有力的手拖进了暗巷。

撕扯与哭声。纠缠与碰撞。血液与雨水。霎时交融。

他再见到她是在社会福利署为她举办的小小葬礼。照片上的她笑容诚挚莞尔清纯。街道丨警丨察言辞凿凿地说一定要把那个杀人**犯绳之于法。他来到那棵梧桐树下，靠着树慢慢滑下去蹲坐在地上。并非掉叶的季节里一片片桐叶飘下来，掩盖住他深深浅浅的悲伤。桐树的眼泪都流在心里，那是隐秘的内核。

死者已逝。生者已以。

漫长的冬压迫短暂的秋。时间滚过一轮又一轮。

若干年后他被逮捕入狱。丨警丨察坐在审讯桌对面逼迫他承认多年前她出事的案件也是他所为。

他缄口不言。

一个老丨警丨察哼哼冷笑：这么多年来你犯下这么多类似案件，也不怕再承认这一起不是？我跟了这件案子这么多年，所有的作案手法都一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

他抬了抬眼。他认得。是那个在葬礼上的丨警丨察。他呼出一口凉气：其他的案子。我认。那年的那一件。不认。

老丨警丨察拍案而起：那你说。你那些犯案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