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王勇坐下来拍拍我的肩膀：怎么可能是自己人呢！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得到了外围投球的机会，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周围一米开外的地方绝对没有任何人。我们都还在纳闷儿你怎么会突然掉下来了。思轩啊，你可不能怀疑自家兄弟啊。大家都嗯嗯嗯的点着头，我本身就已经疼的浑身冒汗，听完这些全部的汗都瞬间冰凉。我楞楞地被他们抬上车送去了医院。

诊室里队友帮我脱掉了鞋子，医生拿着一把大剪刀剪开我的臭袜子扯下来，旁边的护士忍不住捂起了鼻子，我脸上羞得红一阵白一阵的，医生冷冷的检查了一下：错位了，正骨打石膏。你们去交费吧。

我伸长脖子想看看我的脚。！！！！！脚踝除了红肿之外赫然深深印着一个紫红的淤血手印。我呻吟颤抖着：医生···那个，我脚上的手印···

什么手印？他填好病例搁下笔满是疑惑地看着我的脚。

我把头转向一旁的兄弟们，他们也都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啊，就看见肿了个大包。

可是。我怎么看都有，那个手印是那么眨眼并且淤血的范围在不断晕开。我还想解释结果被医生一把拽住了脚踝，又是咔嚓一声，他拍拍手：接好了，小郝！打石膏！那个护士极不情愿的捂着鼻子走开去拿工具了。

等一切都收拾好，大家就纷纷散了，队长帮我通知了我女朋友敏敏，她一会儿就到。我独自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尽管石膏遮住了脚踝，可是我怎么看那个手印都在不断渗出。

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吓了我一跳，是敏敏。她急急的扔下包包跑过来坐在我旁边摸着我的石膏腿，心疼的眼泪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忽然她抬起头抽抽鼻子，看了看四周：思轩，你的鞋子呢？

28.偿（下）

就是，刚才在诊室鞋子脱掉了，打好石膏也是坐轮椅出来的。恩，鞋子应该还在诊室。我给敏敏指了一下诊室的位置，她帮我盖好毯子就出去了。

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回来，这个傻丫头不会是迷了路了吧。我有点急，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这······我看见我的那双鞋子赫然放在我的床前。呃，不，确切地说这不是我下午穿的那双，虽然牌子和款式都一样，可是我下午穿的那双鞋穿鞋带的方式跟这个正好相反。突然我脑海闪现出一个人···我双臂紧张地撑着床往后退，眼睛到处乱砍可最后还是落在那双鞋上。

慢慢的，我看见鞋子里长出了一双白皙的脚，逐渐逐渐生出小腿···大腿···上半身···头颅···

···是他！就是那个人！他的头从太阳穴的位置裂开来，侧后半部分已经他先，脑内基本干涸了，只有边缘处还残留着脑浆。眼睛只剩一只。

我忍住隐隐作呕的冲动看见他把一只脚伸过来，变形的嘴唇蠕动着：你走的时候穿错了我的鞋子。这是你的。还给你。

我看着那双鞋子，我清楚，其实我今天下午出门的时候翻出这双鞋子穿上就发现了鞋子并不是我的，我穿鞋带的习惯和它并不相同。可是时间紧迫我也就不管了，穿着就上阵了。现在他脚上的才真真正正是我的鞋子。

敏···呢？我恐慌的问。

他指指窗外对楼的天台：她替你去找我的鞋子了。

我猛地回头，只见敏敏从天台纵身一跃！

啊！！！~~~我疯了似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扑向窗边，扒着窗台望下去：敏敏已经头骨爆裂脑浆涂地，身边散落着两只鞋子。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来。来。亲爱的。我只是想把鞋子给你穿上而已。

回忆画面（一个月前）：两个赤裸的男孩子躺在出租屋内拥脏不堪的床铺上。

他们在争执在僵持。一个白皙的男孩子把脸侧向一边，泪水成一线都坠落在枕边：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背叛我。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走吧。你走。

另外一个男孩儿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气呼呼地穿好衣服，在地上相同款式的两双鞋里胡乱抓起一双趿拉上就往外冲。

他咚咚咚咚跑到楼下，推开楼梯口的公共防盗门刚迈出去没几步。

噗通！！！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身白皙幻化成惨烈的模样，一地血红，蒸腾向上盘旋的浓郁腥气，熏疼了他的双眼。

29.道（上）

我是野鸡。说的文艺一点叫作流莺。说的港台一点叫一楼一凤。其实就是自己在红灯区里租个单元简单的布置一下自己拉客人。这样除了房屋的租金之外我不用被老鸨子抽头，也不用担心丨警丨察查房，因为我的客人都是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来确定的，还有就是口碑。

做鸡也有做鸡的标准和要求。我不是美若天仙赛龙似凤，但是起码五官端正衣着整洁得体。诱惑人的不应该是艳俗大粉的丝袜，也不应该是劣质口红散发出来的浓郁情欲味道，更不应该是杂牌的一动就会断带子的低胸衣。我废话不多，但是懂得察言观色投其所好，没有钱买名牌的时候就穿居家的睡衣淡妆容笑脸迎人，不干净的客户不接待，不带tt的生意不接，一个人孤儿院出身花钱也不厉害，渐渐的有了一些积蓄，今年是我做一楼一凤的第十四个年头，我的钱渐渐够我在城郊买一个小小的一居室，我还正在和一个冰淇淋店的老板商谈想顶下来做正行生意。

挂掉刚刚来的电话，我告诉自己，这是自己接的最后一单生意。

不到半个小时那个男人就来了。细密竖条纹的立领衬衣，粗布裤，皮质人字拖，头发是短短的竖发，胡青依稀可见，眼睛明亮不闪烁，一进门就礼貌地看着我的面容问好介绍自己：好，陆青云。

我嘴角挂起一弯月亮：好，曲繁水。他问了问我卫生间在哪里，径直进去打开龙头，帮我调好水温帮我洗澡。真的，是第一次，有这么贴心的男人这样对待我这样一个社会底层的人。他一边帮我擦背一边说：你皮肤很好。他不跟我谈及这是一场生意。只是有一句没一句跟我闲聊，笑声温软。

第一次，他让我感觉这个无数男人留下秽物的单元房是这么亲切，像，家。

他动作很轻。爱抚和进入都很温柔，还时不时问我会不会疼。睡前他轻吻我的眼睛用细腻的手指抚触我的鼻梁。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他已经不见了。他把钱放在一个信封里，塞进进门就可以看见的纳物袋里。我把信封拿过来掂量了一下，很重。我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放进抽屉。

他前后来了四次，每次间隔一周，说话做事一如谨慎派头。虽然开心地闲聊我却从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偶尔会带来一些爵士乐cd，我们头靠头依在沙发里喝红茶听音乐。他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如此有尊严和生活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深入一个男人的世界和内心。虽然我知道我并不具备资格。可是我还是准备行动了。

30.道（下）

第五次他照往常一样把钱装进信封放在老位置，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事先跟我约定下个星期什么时候会来。我呼吸均匀地闭着眼睛。等到他出了门就爬起床，迅速穿上早就准备好的黑衣黑裤把头发藏在鸭舌帽里，踏上一双轻盈的跑步鞋跟了出去。幸好，他还站在街边等待过往的出租车。我躲在楼道后面，等到他上了车就出来招了一下手，不远处早已照我安排停在暗处的出租车就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