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更新！

要跳楼，本章的节标题全错了！！！！应该是18，不是17，从此处纠正过来。

18.5

安塞山，前方就是安塞山!夕阳之下，安塞山的低矮的山头沉浸在惨淡的余辉中。

长平君一提缰绳，跨下奔跑的马轻轻向右一转，停了下来。再向前一步，他们就要跨过姐妹河，进入三族的禁地：野羊原。

“君暠，进吗？”一位年轻的龙方骑士问道。

如果套用一千多年后一位西方的戏剧大师的话，长平君的问题可以这样说：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进。”他命令道。

听到主人命令的马毫不犹豫，一跃而过，跨过姐妹河，数百年来，龙方族人第一次踏上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马队向安塞山脚疾驰而去，落日西沉，天地一片寂寥。

安塞山脚下的树林里，积雪化去后，几个月前惨剧的痕迹依然存在。几具人类的骨架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遗骸并不完整，这要归功于林子里饥饿的动物们，逐日人离去后，它们在这里大快朵颐。死者的衣物盔甲还留在原地，不曾有人动过。

两名随从跳下马来，检查尸骨。其中一人举起一只人类肋骨，呈给长平君，上面赫然可见几处咬痕，那是人类的牙齿留下的。长平君返手将它递给身旁诸人。

“是他们!”高放看了，忍不住叫道。

高放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逐日玄卓氏。

长平君面无表情。他抬起头，透过树枝的间隙，借助月光，他可以看见黑色的安塞山。姐妹河的传说再次在脑海里回响。这个传说在草原上被牧人们传唱，代代流传；述衍也曾经在母亲的忌日把这个故事讲给黄原。但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故事的真相。

很久很久以前，已经没有人知道有多少年，在荒原上苦苦挣扎的三族流落到安塞山，准备在这里稍作停留后，再继续南下。在三族的记忆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其余十族的消息了。这时，那场传说中的暴雨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合族被围在安塞山的山泑一处平台之上，灭族之灾几乎无可避免。众人均知，这便是古老预言的应验。无论他们如何逃避，灭亡是必然的结局。

这平台似乎是人工筑成，整块石头上雕刻着细密的花纹，仿佛天书一般。台下是一片乱石原，白石如群星拱日般围住平台。平台较高，洪水从它的两侧流走。但是，水面越来越高，情形危急。

这时，似乎有一个声音来自山中空灵之处。它谎称自己为万物之主，名为祖龙，愿意许他们以生命，赐他们以永生。它花言巧语，极尽诱惑之辞。绝望中的三族仿佛抓住救命的树枝，怎肯轻易放弃。于是，就在那块台上，三族的献出了一个生命，她用鲜血与恶灵结下誓约，逃离了洪水。这似乎可以称为绝处逢生，但事实并非如此。

祖龙的恶灵占据他们中的一人，以人体为躯壳，以人之血肉为食，以黑暗的力量控制三族。三族中的智者这才知晓大错已经铸成，可是为时已晚。此时的三族中，大多数人以恶灵为神明，食人喝血已成习俗。但三族的外貌在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们变得越来越美，甚至超凡脱俗。他们越发相信，他们所崇拜的是真正的万物之主。

三族开始分裂。一部分人仍然维持古老的三族称谓，另一部分人是祖龙的崇拜者，后者自称逐日玄卓氏。三族与祖龙的对抗延续数千年之久。玉佩便是在夏末裂开，以表明三族接受命运的决心。逐日玄卓氏的势力最初在华夏边缘。但是到了商代，祖龙的势力开始侵扰中原，玄卓氏甚至已经染指商王王室。商王室开始以众多人牲作为祭祀，此举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三族君主由此确认，商代诸王中，至少是最后几名王中，已经有了玄卓氏血统。三族谋划着除掉祖龙，反抗祖龙的行动在一次一次失败中不断地重新酝酿，这场反抗在周武王伐殷商时达到了高丨潮丨，三族勇士在鹿台杀死了商纣王。

又过了许多年，三族人来到安塞山下，将那片的祭台和石原被摧毁，祖龙恶灵被驱逐，三族一方暂时获胜。在这世上究竟有多少白石祭台，大概永远是一个谜了。三族的对策就是发现一处祭台，便烧掉一处。

祖龙的崇拜者逃走了，从此再无音信。三族因崇拜恶灵祖龙，导致生灵涂炭，十分悔恨。所以，裂成三块的鸾凤九歌佩分由龙方、高辛和帝拓三族保存。帝拓开始西行，此后音信渺无。

一千多年过去，逐日玄卓氏的行踪重新回到安塞山，这似乎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众人随着长平君，进入安塞山那个罪恶的山泑。随从燃起了火把。如果此时有人路过野羊原，他大概不会知道，在黑暗中举起的火光的是一群正在走向灭亡的上古遗民。如果他能够走上前去，他也许可以欣赏那群孤独者的坚毅身姿。火光不能完全照亮山泑，但仍能清晰看见早已经毁于大火之中的平台与石原。这里丝毫看不出有血祭的痕迹。

血约并不是在这里发生的。

长平君把手中火把递给一旁的随从。自己离开众人，走向祭台的残址。一踏上石台，体内的血液的流动迅速加快，剧痛骤起。即使已经被毁，祭台仍然能够唤起三族体内的嗜血的渴望，仍然能够折磨着血刑的受刑者。但它的力量衰弱，已经不足以控制三族了。长平君就是要利用这残存的力量，寻找血约订立的地点。他单膝跪下，两只手平放在祭台的表面，闭上双眼。一霎那间，血液几乎沸腾，身体几乎被撕裂。远古的鼓声澎湃而来，有催枯拉朽，横扫万钧之势。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寻找力量的源头。他的视力变得异乎寻常，草原与山脉飞驰而过，一直将他指引。

龙方人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君主，他脸色苍白，浑身抖动。这是极为冒险之举，一旦出现意外，长平君立刻便要死去。

长平君大叫一声，从祭台上跌下。他看见了，血约在古老的战场上被重新唤醒!

一旁众人见势不妙，便想冲将上去。但他忍痛举手制止了众人，他不能让这些人踏上邪恶的血石祭台。

他抱着双臂，身体几乎佝偻，挣扎着从乱石中走了出来，血水正从他口鼻中涌出。

一离开祭台区，长平君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

17.6

安塞山谷里的焦土仿佛还有着生命。但一场大火将把这残余的罪恶生命化为灰烬。大火烧了整整三天，远处的商队看着夜空中一片红色，似乎感受到垂死的挣扎与呼号。风声中带着阵阵的呼吸，仿佛是一声声叹息，又仿佛是一声声欢笑。徘徊在原上亡灵的呻吟声终于归于平静。但平静却非永远。

长平君伏在马背上，回顾东方的山峦。他虽然还没有从血刑的痛苦中恢复，但他的双眼中惯有的坚毅与冷静仍然感染着陪伴他的龙方族人。

孟方为他披上一件裘衣，长平君的身体仍然在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