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这事儿让区江知道了,他二话没说,收拾东西就走。顺着公路走到前天下午休息的斜坡,再往前就被大水阻住了去路。奈河虽不像昨日那般混浊,但是波浪滔滔,茫茫一片,无论如何是不能强渡的。
白驰名和吴家国追着来找他,倒不是拉他回去,他们沿河岸试探了很多地方,最终确定他们过不了河。也许两三天之内他们都会困在山里,不得不住在郁小仙家。
大水沿山边弯过去,到处都有塌方,一条山道中断了好几截。那些站在水里的树变矮了,树枝被水冲得不停地摆动,看起来很可怜。
小仙去了菜园,回来时没看到他们,房间里他们的衣物也没有了,便猜到他们想离开这里。她知道他们过不了河,但是害怕他们采取冒险行动。于是一路寻来,远远的,看他们沮丧地坐在岸边一块草地上。
“小仙,”白驰名对走过来的小仙说,“有个问题我不明白。”
“哦?你说。”
“你说小鸣的尸体是村民打捞的,这么大的水他们抬着尸体怎么过河?”
“山里人经常趁着大水放木排。因为没有运输工具,他们把砍伐的木材拼起来顺水漂流。木棑横在河面上可以作桥……凌晨4点左右,就有人放排,我听到了哨声。”
“那……,”吴家国小声嗫嚅着说,“厨房里那根带铁勾的竹竿倒底是干什么用的?”
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小仙又红了脸,他只看着白驰名回答:“那是放木排用的,有时当篙,有时勾住停滞的木排。”
“为什么勾子很臭?”
“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
“小鸣死得有些奇怪。”
“你们觉得他的死跟我和表哥有关系?”
“你表哥犯病时有攻击性吗?”白驰名突然问。
“没有。”小仙忽而变得很悲伤,“他从不打人。”
“他犯病后对自己的行为有自主能力吗?”
小仙眼里噙满了泪水,颤抖地说:“表哥一犯病就倒在地上抽搐,需要别人帮助,你说他会有什么‘行为’?”
“那……,”吴家国插嘴道,“勾子上的腥臭味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小仙哭着说,“外公不放木排时,那根竹篙还有其它的用处,打过老鼠、打过蛇,还从粪坑里掏过东西。你们满意了吧?”
“你别误会,”白驰名安慰道,“我们认为——”
“你们认为是我和表哥杀了龙小鸣!”小仙突然咆哮道,爬起来就跑了。
“小仙!小仙……”白驰名追上去,但还是看着她跑远了。
“我们不应该这么逼问她的。”走回来,他说。
“她和表哥没理由杀小鸣,”区江说,“谋财害命?山里人纯朴、热情,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况且,我们也没有财啊?嗯,值钱一点的东西就是数码相机了。我的丢了。”
“小鸣的相机没有带上山,”白驰名说,“他们兄妹俩确实对相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但是为了相机杀人好象不太可能……”
“小仙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吴家国说。
“隐瞒什么呢?”
“只有她家孤伶伶地住在这里,那棵古老的、会出现鬼魂的银杏树,还有他表哥的病……”
“你想得太多了,”白驰名说,“小仙说的合情合理,也是事实。是我们疑神疑鬼罢了,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反正我觉得她很怪异。”
“咦?你怎么突然对她改变了态度?”
“啊……还是小心为好。”
“区江,你怎么想的?”白驰名转而问区江。
“我在想你早上分析的——小鸣是不是因为那封情书而惹祸上身?”
“我只是那么一说。”
区江抬起头望着他们说:“前天晚上我也向小仙表白了爱慕之情……”
“不会吧!”白驰名和吴家国吃惊不已。
“你们这是怎么了?”白驰名冷笑一声说。
“驰名,”区江镇重地说,“韩熙刚到咱们学校时,你承认是你抢了我先吧,不然——”
“你现在有邱晓蕾……”
“哼!”
“唉,你们啊!”吴家国摇摇头,把手里的石块扔进河里。
一阵沉默之后,区江说:“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白驰名答道,“向小仙道歉吧!”
9
三个大学生回来给郁小仙赔礼道歉,小仙没说什么,为他们准备午饭。
吃饭时,突然听到河道里有吆喝声,他们捧着饭碗拥到门口向外观望,只见一队木排顺着河水飘下去,五六根极粗的木材用铁链锁在一起,像只木筏,上面站打赤膊的人,手里拿着竹篙,篙头果然有一个鹤嘴形的铁勾。
木排可能在两块石灰岩之前受阻了,他们勾住木排拖入激流中来。发出兴奋的呼喊,转瞬又漂走了。
饭后,三人回到房间。白驰名发现龙小鸣的相机还在包里,日记本写字的最后一页撕掉了,可能是写的情书给了小仙。
香烟能使吴家国的精神安定下来,他吸了几口,仍然没有味道。香烟对他不再管用。
“小鸣准备考研,”区江说,“咱们过完暑假参加工作了,但他还读书,除了读书他不知道要干什么。小时候他爸爸老是教育他:‘儿子,除了读书你什么也别管。’他生来是读书的料子。考研后读博士,再读博士后,再拿双博士……他这是学习偏执狂,挺可怕的。”
没人接区江的话,大家躺在床.上沉默着,最后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