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抬起头盯着桌上仍然点亮的蘑菇灯陷入了沉思。她头脑里那些画面连缀起来，唤醒了零散记忆，又接合一些线索逐步推理……她叭地把纸拍在地上，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埋藏十多年的失踪迷案竟然是一起谋杀！

对这件事，小琪再也没有这么清楚、明晰和确凿了。

还在小时候，古昊就说过他最怕他的大妈，因为月姑总是凶狠的瞪他。可以揣测不能生育的月姑对古昊的妈妈充满嫉妒，自然对这个在家里地位比谁都高的侄子心怀忌恨，因为正是古昊的降生将她推进了深渊。她每遭受一次不公平对待势必要对这个懵懂无知的侄子更深一层的仇怨。

在那个夏末的黄昏，或者前些天，月姑又受到公婆的责骂和丈夫的毒打，跑出了家门。这一次她没有躲在山上，也没有流浪到别的村子，她藏进了社屋里。

然后是小琪一共八个伙伴在社屋玩捉迷藏。小琪听到古昊最后一句话就是：“小琪，我和你躲一起。”看到古昊最后一眼就是他向舞台跑去。

无疑，古昊抬起闸门躲进了通风道。显然，谁都没有在意过这个闸门，它真的是个很棒的藏身之所。不幸的是，在黑暗的通风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可怜、愚昧的月姑，古昊最害怕的大妈。

只能推测，一向忍气吞声、战战競競的月姑杀了小古昊。掐死他也有可能，但更像是用玻璃当凶器。画中的女人拿着一个三角形，虽然小琪刚才没注意从石灰里刨出的玻璃是不是三角形，但唯有一块玻璃跟尸骨埋在一起，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月姑杀死古昊的当晚，她把尸体进行了转移。尸体被塞进灶堂并且填上石灰，再把铁门锁上，这显然要比丢在通风道里安全。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小琪还记得当年炉灶是被腐烂的鸡饲料埋没了起来，寻找古昊的人们曾刨开饲料，但没有打开铁门。

还有几点进一步证明月姑犯罪的事实。

小琪回古家铺子的当天，父亲和哥哥圈广场上的塌陷坑时，进行过交谈。哥哥说到要把杂物间里的炉灶扒掉，当填土填上这个塌陷坑。

这句话被站在旁边竹林里的月姑听见了。因为吃饭时和和进了竹园，小琪找到他时也看见了月姑。和和说月姑一直就在这里。

于是，当晚小琪听到杂物间里传来叮哐叮哐的撞击声。小琪在杂物间里发现月姑手拿钢钎，并从小琪面前溜出去。

当时小琪并不知道月姑深更半夜是来撬炉灶铁门的，因为她担心别人拆除炉灶时发现古昊的尸骨。这也就是刚才小琪看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和挂锁上为什么会有新鲜的砸痕……

想到这里，小琪发现自己在呜呜地哭泣。仿佛古昊的恐怖、孤独、怨愤和痛苦全由她一人承担了，她也觉得这哭泣过于悲伤而不能自己，直到她抽搐地倒在地上。

等小琪能够爬起来时，她不禁想到月姑已经遭到报应，连自己也因为当初的一句话而受到古昊砸烂手指的报复。现在，古昊也算是昭雪了，他的骨骸也有了着落，他的亡魂也应该安息了吧。

那么，通过捉迷藏的游戏，通过丁丁这个幽灵找到古昊，这到底有什么启示？难道和和也跟古昊一样遭到毒手？那么谁会加害一个五岁的小孩呢？小琪不敢想了。

不过，捉迷藏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因为还有一个指引人没有找到。

（续）

28

小琪又回到杂物间。

“野波，我已经看见你啦，快出来吧。”

但小琪翻遍杂物间也没有找着野波。她停下来想了想，整个社屋只剩地下室没有寻找。前天父亲找和和曾进入地下室，进去后一个多小时才浑身透湿地出来。以前社屋发电时凿过一条地下河，所以地下室里空间非常大。

小琪带上手电筒来到地下室门前，发现门没锁。她刚碰到门环，门竟“吱”的开了，像中世纪的童话故事。一股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她不禁瑟瑟发抖，仿佛内心一下子冻僵了似的，整个地下室充满了寒冷。

狭窄的走廊上是她前些天堆放的几个大纸箱，蒙着绿色雨布，阴森森的好像已经尘封了几千年。

她把手电筒射向走廊的尽头，深沉的黑暗很快就吞噬了微弱的光线。她不确定野波会藏在这里，但又觉得他就在黑暗深处窥视着自己。

小琪移动脚步，走了进去。局促、狭小的空间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按在胸口上以缓解剧烈的心跳带来的胀痛感。

除了鞋底踏着沉积多年的灰尘发出细小的声音外，仿佛还听见从黑暗深渊传来孤魂野鬼的幽咽声。也许那只是地下河的流水声。

绕过雨布蒙着的大纸箱，走到台阶处，手电筒的光束忽然照到许多水泥柱子，这些歪歪斜斜柱子支撑着室顶，像地狱里的森林。有的柱子用红笔写着数字，在微弱的光圈中格外醒目。

流水声更响了，还有阵阵湿冷的阴风吹动她的头发。好象有某着东西在触摸她的小腿，并且缠绕了上来。她几乎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拖拽着下到第一级台阶，顿时感觉自己正向深渊坠落，忽觉得轻飘飘的，如同灵魂游离了自己的躯体。

当她跨下第二步时，突然听到身后的雨布“哗啦”一声。她转过身，用手电筒一照，光圈照见雨布下露出一个小小的鞋尖，正一点一点地缩进去。

一种强烈而复杂的感觉袭击了小琪。

“野波？”

小琪重新踏上台阶，轻轻地走回来，手电筒始终照着那鼓突的雨布。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雨布的反光有小小的变化，并有微弱的摩擦声。小琪吞咽着口水，急促的呼吸扰动了凝重的空气。

她伸出手看抓住雨布，猛地揭开——

小琪觉得自己被拉长了一般，脚在鞋子里抓着地面。灯光照着一个小男孩的脸，睁着一只眼睛，另一只是个肉坑，没有眼珠的眼眶萎缩得跟肚脐一样。他撇着嘴，满脸怒气。五官在脸上投下阴影，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向小琪跨了一步，小琪惊疑地后退。突然，小男孩转身向纸箱子撞去，瞬间蒸发了。

小琪眨眨眼，上前把雨布全部扯下来，检查纸箱。大大小小的纸箱装着电脑主机、显示器，电脑桌、椅子，全部用胶带封口，不太可能会有人藏在里面。如果进去人，里面的物品放哪里？人在里面怎么能把脐带原样封住呢？

疑惑之时，手电筒照到墙壁有条直角的阴影，也就是一块墙翘了起来。小琪用手拍拍，回声说明后面是空的。她这才发现是扇门，因为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的遮蔽之前并没有发现。

小琪把纸箱搬到一边，放电脑桌的纸箱最重，她使了很大力气才推动。拉开那扇门，纷纷扬扬地洒下一些灰尘。里面是一个潮湿的小房间。手电筒首先照到地上一些破碎的红白两色的塑料片，十分鲜艳，那正是和和的奥特曼。

小琪的心一凉，捂住嘴巴，不使自己叫喊出来。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