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了……”

“住嘴！”小琪生气吼道。一把扯掉他头上的衣服，“住嘴!”

和和因为捂在衣服里，头发被汗水打湿，沾在额头上。这时，他突然变得凶恶起来，双手一推，差点让妈妈跌倒了。

“坏妈妈！是你不要爸爸了……你们吵架，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天天喝酒……是你不要爸爸了，坏妈妈……”

这些没来由的话，一下子让小琪懵掉了。

“你……听谁说的？”

“野波和丁丁告诉我的。坏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和和哭喊着顺着小道跑出去了。

此时，暴雨像千军万马一般漫山遍野地踏来。一会儿，竹林外白茫茫一片。竹林里明亮了许多，却异常的燥热，浓密的竹叶暂时遮挡了雨点。

小琪看着手里这件破旧的衣服，那上面斑斑点点的不知是油渍还是血渍，散发着浓烈的汗臭味。

她把衣服丢在一丛艾蒿上，跑出竹林，冲进滂沱的大雨。

“和和——和和——和和——”

（续）

21

白天一家人都淋了雨，和和有点咳嗽。

外婆煮了一大锅姜汤，睡觉前每人喝了一碗。

床上。

小琪搂着和和，他的呼吸酸甜参半，小鼻子有股血腥味。今晚他没有要求妈妈讲故事，除了偶尔咳嗽几声，就用他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妈妈，脸上似乎还带着愠怒。

小琪觉得该跟儿子谈一谈。

“和和，你听见妈妈跟外婆谈话了，是不是？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我正是怕爸爸丢下我们才要惩罚他的。”

“为什么不像惩罚我一样打屁股？”

“嗯，可能这是个好办法。我想你爸爸要是真的需要我们就会来找我们的。”

“那为什么不给他带路？野波和丁丁正是捡我丢的石子才找到我的。”

“妈妈也丢了石子，这石子呀只有我跟你爸爸能看得见。”

“那他能找到我们吗？”

小琪一时语塞，沉默了半晌，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就看他是不是珍惜这些石子了？”

一个梦。

小琪在一个绿色池塘里游着，一个人在水底游着，看不到岸，她又累又孤独。这时，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缠绕着长长的黑头发，正奇怪时，低头看到池塘底部像乌云翻滚一般，迅速地长出头发，把她捆绑、吞没、包裹住，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一个挣扎，小琪醒过来，看到朦胧的窗户和听到风雨声她才稍稍放心。伸手一摸，身边空荡荡的，和和呢？她心里咯噔一下。

“和和！”

她猛地坐起来，看到房门是半开的。和和去上厕所了？平常和和晚上起夜都是要叫醒妈妈的。看来这孩子还在生妈妈的气。

小琪立刻下床，拿上手电筒，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走道里传来极轻的说话声。和和的行为本来就神秘异常，小琪也习惯了。这次又是不分时间地跟他的两个隐形朋友玩上了。小琪警告过儿子不许在社屋里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她带着愤怒故意不打开手电筒走出去要看个究竟。

走道尽头有一扇窗户，透进苍白的亮光。小琪一眼就看见走道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大洞。和和正掂起脚把半个身子探进洞里用气声说话。

小琪记得这个洞以前是一个暗红色的闸门，后来跟墙壁一起被粉刷成一色了。和和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闸门，并且打开了它？这也太奇怪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和和。你想跟我玩吗……你为什么不能玩？我还有两个朋友……”

“和和，你在干什么？”

和和似乎吓了一跳，从洞里猛缩回头，差点没站稳。

“在玩儿。”他说。

“这么晚两个小鬼不睡觉吗？”

“不是他们，是另一个男孩儿。”

“告诉他不该在那里而玩，那里面很危险。”

“明天我要把他介绍给野波和丁丁。”

“外婆家可没那么多床供他们睡觉。他叫什么？”

“古昊。”

咕咚一声，小琪双腿一软，趴在墙壁上。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妈妈，你怎么了？”

“快回房睡觉！”小琪命令道。

和和朝着洞里挥挥手，就跑进房间里去了。

走道里只剩下小琪，她被一种奇怪的窒息感所笼罩，好象被注射了麻丨醉丨剂一般不能动弹。刚才她的膝盖撞击到地板也没有感觉。而自己的心跳跟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压迫感却让她心慌气闷。

还有，就是那个黑洞洞的闸门里似乎有什么不明事物在窥探、刺激着她。

小琪猛吞了几口口水，拾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打亮。然后痛苦地撑着墙壁站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对面那个方形的大洞，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小琪顿时感到喉咙里像有团绒毛般的刺痒，下巴不停地颤抖。她闻到一股尘土的味道，一丝冷气在她耳后盘旋，使她的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点一点地抬起沉重的胳膊，手电筒的光束照到闸门里有一些暗褐色的沙土和昆虫的蛹壳，还有小孩子的手印和脚印。她喘息着，想进一步靠近照射到更深地方。

砰！闸门突然自动砸下来。小琪因躲避过度向后摔倒了，然后趴在地上忍不住呕吐，嘴角流下混浊的胃液。她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而且渗出泪水，感觉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