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恍恍惚惚……
丈夫坚持认为小琪有自闭症、抑郁症或精神病,执意要和她离婚。小琪认为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离了婚,两人都要儿子和和的抚养权,小琪势单力薄。人际关系淡弱,和和终究是判给了武伦。
但小琪不能没有儿子,和和是她的一切。她带着和和四处躲藏,武伦在后面紧追不放。
她们母子躲进一个堆满钢材的大仓库里。和和抱着他最喜欢的几个玩具,跑起来不太方便。现在进了这个仓库更是无处可逃了。
小琪刚把和和安顿在一个通风道里,武伦就气极败坏地跑进来了。
他拾起一根钢筋使劲地砸铁门,声音震耳欲聋,和和吓得闭上了眼睛。这彻底激怒了小琪,任何人都不能从她手上抢走儿子。
“藏好了没有?我来啦!唷呵——”
武伦虚张声势地喊道,声音在仓库里回荡。他也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脸上肌肉垒垒,钢筋在地上拖拉的摩擦声令人惶惶不安。
他突然看到小琪站在铁架子上,冷冷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一个带电缆线的黄色开关按钮盒。
“听着,巫小琪,把儿子交给我!”
武伦咆哮着,敲打着钢筋向前走了一步。这时,他头顶上发出隆隆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是行吊在轨道上滑动。他顿时感到不妙,刚一回头,起重的大铁勾阴森森地朝自己袭来。
武伦当场就被砸飞了,掉落下来时,脑袋已经开裂,脑浆像果冻一样散落在四周。
小琪的大拇指放开摇控按钮,大铁勾便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鲜血从乌亮的铁勾上直滴下来。
“和和,和和,宝贝,现在你要和妈妈在一起了。”
小琪在狭窄的通风道里一边爬一边说。和和却把一个大大的奥特曼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正感疑惑时,忽然听到外面又有了动静。透过板墙的缝隙,她看到武伦摇摇晃晃顶着个开裂的脑袋,满脸是血地站了起来。
“在哪儿呢?倒底在哪儿呢……”
一阵绝望的痉挛让小琪的心都痛了,这让她摆脱了噩梦,抓着胸口虚弱地醒来。
就在她睁开眼睛时,面前就有一个毛茸茸脑袋在晃动,她轻叫一声,躺在床上身子一抖。
丈夫正在床头柜里找东西,抬起头来抱歉地说:“吵醒你啦?”
“没有……做了个梦。”小琪轻轻地说。
“在哪儿呢?倒底在哪儿呢……”
“找什么?”
“对了,你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咱们家有专门放钥匙的地方。”
“不,是单独的一把。我好象放在车里的,但是不见了。”
“干什么用的?”
“呃……公司里给我换间办公室,我还没有搬进去,钥匙倒先丢了。”
“我没有看见……总务处应该有备用的吧。”
“他们肯定有的,就是丢了钥匙要给个说明的,不好意思。”
“我起来找找吧。”小琪揭开毯子坐起来。
“不用,你睡你的。这几天也不等着搬。”武伦按住小琪,帮她盖上毯子。“我上班去了,晚上要是不回来,我给你打电话。”
小琪闭着眼睛点点头。
(续)
14
春苗出版社。
米兰珠要整理统计社内资料晚上加班。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只打开后一排的日光灯,照着自己的办公区域。前面那些办公桌白天还是一派繁忙,现在却显得寂静而幽暗。桌上的材料堆积如山,电脑显示器的电源灯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待命一样。
工作,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米兰珠觉得自己大好青光都耗费在这些纸堆当中了;她娇好的面容整天空对着无生命的显示器,何况辐射还损毁她的皮肤。
除了贴各种面膜来保护皮肤外,她的办公桌上常备油梨之类抗辐射的水果。
现在有专人给她买水果了。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她才对公司、对办公室、对这些桌椅、办公设备、这些纸堆产生了亲切之感。那是因为这个她奉献了四年的地方终于给她温情的回馈。
当然,她过去除了丈夫也和其他男性.交往过,也曾偷偷外遇过,但都无疾而终,没有那种整个身心燃烧起来的切实感受。
她也知道办公室恋情是上班族的大忌,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终究是铤而走险。她自己也敢到羞惭,人到中年再经历一段感情竟然像十七八岁时一样不管不顾。
米兰珠最近总是故意延迟回家的时间,也并非一定要加班。只是他们同在一个公司,喜欢上了这种逗留。下班后公司里人员稀少,他们往来相对自由,就是被人发现也能以工作为借口来搪塞。
现在,米兰珠心不在焉地敲打键盘,稀稀拉拉的声音轻轻入耳。她放在一旁的手机时而震动,她的手便转移到手机上,同样也是按键,不时为短信内容会心地一笑。
等她放下手机转向电脑时,听到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声。这层楼有三个部门,不排除其他办公室还有人员加班,所以米兰珠并不在意。突然,有一阵轻盈的动作想打开她这个办公室的门。
他来了?可是他刚在短信里说陪印刷厂的人吃饭,至少过一个小时才能来接她。
又是一个恶作剧,以前约会他也是打来电话说“有事不能来了。”其实他已经站在门外了。想到这里,米兰珠情意融融地一笑,走到门边准备开门。
办公室前半部因为没开灯而显得昏暗,所以走廊里的灯光从门缝下透进来。米兰珠便看到地上晃动的黑影。
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手时,又听见钥匙插进对面办公室锁孔的声音,只是旋动了几下,并没有打开门。接着,脚步声缓缓地离开了。
米兰珠突然感到强烈的不安。门外不是他,也不是对面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拿着钥匙鬼鬼崇崇试锁的人。
她把耳朵贴在门上聆听,走廊那头果然又传来钥匙碰锁的金属声。她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门卫?但又一想,可能是总务处的人夜间检查吧。
所以打开门确认一下再说。
她一点一点地扳下把手,好像深夜里轻轻转动保险柜的号码。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刚好把头伸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分成一段一段的,重叠着望过去好像是纵深的时光隧道。光与影交错之间移动一个长发女人,只能看见她瘦削的背影。
她的双肩不太平衡,穿一件有枯叶图案的旧长裙,光脚趿着毛拖鞋,发出微弱的叭嗒叭嗒声。
这个陌生的女人在每一扇门前都会停留片刻,拿一把钥匙去捅锁孔,如果打不开,她就走开再换一扇门。她的动作显得缓慢而执着,就象在梦游中找不到自己的家的那种感觉。
米兰珠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下.体一片濡湿,微微的尿意让她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