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教给小北的灭尸符不过是一种小手段罢了。

就像镇尸符一样，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失效。

如果对方足够厉害，这些符篆根本不可能起到作用才对。

尤其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已经是上百年甚至可能是上千年的老怪物。

想到这里，我忽然瞄了一眼旁边的老村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件事应该和老村长有关。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先解决眼前这个家伙再说。

一念至此，我借着老村长压制这白发死士的机会，快速退到了小北的身旁。

小北见我靠近，似乎早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灭尸符就递到了我的手中。

看着小北，我会心一笑，这么长时间的默契，果然没有白费。

再次来到白发死士身旁，对方早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如果说刚才他还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的话，那么现在，他可能连一只鸡都打不死。

因为此时，他的背后早就已经贴满了灭尸符。

这些灭尸符自从贴到对方身上，就不断冒气一阵阵的白烟。

白烟袅袅升起，就好像在消耗对方的力量一样。

一点点的将对方变成一个废人。

看到这里，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符篆，不由的一阵苦笑。

我本来是想，拿着这些符篆给对方来一个致命一击，但如今看来，好像是不需要了。

也正因如此，我索性将符篆放在了怀里，然后看向地上的白发死士，眼中怜悯更甚。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希望，我们并不是敌人。

毕竟这人的实力真的很强，如果他能将这些本事运用到正道上，很可能，那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只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他注定不会成为好人，而我，也注定不能放他离开。

想到这里，我长叹口气，手上缓缓拿起符篆，准备贴到对方的脑门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老村长却将我拦了下来。

然后我就看到，老村长缓步来到对方面前，蹲下身子，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对方。

幽幽的说道：“真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的正一道士，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可我想不明白，以你的天分，本应该有更广阔的的天空，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天分？！”

随着老村长说完，这地上的白发死士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好半晌，他才收回了声音，用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眼神看了一眼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最终，他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老村长的身上，声音沙哑道：“即便我天分过人又如何？还不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泯灭了我所有的努力！

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我也曾悬壶济世，妄图以我一人的力量，改变当今这个世界，可结果呢！他们在我帮助他们以后，竟然直接将我交给了官府！

甚至差点将我乱棍打死！

我从来都觉得，这世上之人，愚昧也并非无可救药，只要我努力，终究能改变一些东西！

可结果呢！他们竟然要杀了我！

只是因为一个九流的方士说了一句话！

就抹杀了我所有的努力！

你告诉我，这世上什么叫值得，难道是我自己想要这样的么？！我也曾努力过！是他们！是他们将我的所有幻想打破！

然后告诉我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助！

有些人生来就应该被人奴役！

有些人生来就是罪孽！

这些人，即便你帮助他，他们也只会反咬你一口！

这样的人，我救他干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对自己更好一些！偏偏要为了什么职责，让自己深陷苦海！”

随着这家伙越说越激动，他身上的烟雾竟然更加的浓重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明他的生命正在加快的流逝。

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用我出手，他就要自己送自己上路了。

想来，他自己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他却没有出手阻止，就好像已经放弃了最后的努力。

甚至可能，从他将自己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那一刻，他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在我们面前的，或许从很久以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么一想，我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白发男人，这一生是那么的悲哀……

尤其老村长，在听完他的话后，也陷入了沉默。

半天没有做声。

看到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白发死士却并不打算停下。

重重的咳嗽几声，随即再次看着我们所有人道：“你们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们总觉得，自己能够拯救天下苍生，那不过是你们遇到的人都是值得你们帮助的。

你们连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一面都没有见过，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前程。

我知道，今天的结果都是我一意孤行选择的，可我不后悔！

哪怕我的人生还有千百世要受罪，我也不后悔！

至少我曾为了改变这一切做过努力。

所以，真正可怜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说到这里，这白发死士竟然大笑起来：“你们真的好可怜啊！一辈子活在别人的谎言中，一辈子都无法做回自己！

说到底，我至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可你们呢，终究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哈哈哈！”

说到最后，白发死士再次大笑，可这一次，他的笑声却比以往都要疯狂，都要撕心裂肺。

就好像，我们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可笑。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我甚至有种想要直接杀死这家伙的想法。

可终究，我还是控制住了这份情感。

然后脑海之中，竟然闪过了一道人影。

那就是太平村的村长。

之前我还有些不理解这太平村的村长为什么要那么做，害的整个村子的人也要解开封印。

放出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苏妲己。

如今看到眼前这个家伙，我忽然有些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在他们眼中，他们从一开始，就在与命运斗争，他们不曾向命运低头，反观我们，却是一群向命运妥协的家伙。

这么一看，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怜悯他们。

真是好笑……

就在这个时候，老村长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白发死士的尸体上，但嘴上却在讲述着和白发死士无关的事。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但每个人的追求皆不相同，虽然我们无法评判别人的对错，但我们也不必怀疑自己的准则。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带着自己的使命来的，你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改变自己的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