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确信，刚才我所杀死的尸魁，并不是我们一开始遇到的刘德水。

如果那家伙还在这里的话，那么，当他听完我这些话后，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这不禁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两人看我一脸为难，也没再多问。

甚至肖大山直接爽朗的笑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我们已经到达了这里，那就说明，那家伙应该就藏在这里。

这么一来，我们也就不用四处找了，我感觉，只要我们还在这里，他就一定不敢离开。”

我赞同的点点头。

这话也是我想对两人说的。

在发现这个洞穴之后，我就有种感觉，这里应该就是那个刘德水最终要去的地方。

但至于他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看来，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只有找到那个家伙才有可能知道了。

不过现在，我们并不着急第一时间去找。

毕竟对方人在暗处，我们如果贸然出手，反倒可能中了对方的阴谋。

与其主动进攻，不如以守待攻，先原地休整一下。

经过这一路的奔波，肖大山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老了一些。

此时的他，头上已经没有了一根黑发，脸上也布满了一层层的褶皱。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只感觉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一个神明，一个普通人眼中的长生者。

可当他面临天罚的时候，却比一个普通人还要不堪。

就连手中的烟头都快烫到自己的手了他都没有察觉。

还是一旁的小北眼疾手快，将烟头拍落在地上，然后抬脚踩灭。

可整个过程中，肖大山却没有一丝的察觉。

看到这儿，我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连忙伸手在肖大山的面前晃了晃。

而这个时候，肖大山也正好开口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还有，这里的等怎么也灭了？”

当听到这两句话的那一刻，我和小北互相对望一眼。

小北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我：“师父，肖大哥他……”

我长叹口气，缓缓点点头道：“天人五衰的最后几衰已经到了，看来，等今天一过，他就会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到那时候，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安静的等死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小北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长叹口气道：“天人五衰，说是劫难，其实，这是对仙人们的一种惩罚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仙人不敢在人前作恶的原因。

只要被天道察觉，无论你的修为多么高深，你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

当然，那些修为高深的家伙或许还有转世重修的机会，但像肖大山这种末流仙人，等待他们的，只有魂飞魄散。”

就在我说到这儿的时候，本已经失去了听觉和视觉的肖大山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来，是天人五衰到了啊。”

说完，肖大山忽然将头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满眼不舍的说了句：“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转告阿兰一声吗，她应该在奈何桥等我，你替我告诉她一声，我可能，没法去见她了……”

或许，现实还给肖大山留了几天的时间。

可我却知道，等过了今晚，他便会和死人无异。

他的力量已经消失，他的五感开始化作虚无。

他害怕，害怕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己会连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他选择提前交代遗言。

将自己想说的一切，趁着现在说完。

这么一来，他在这个世上，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我叹息的看了一眼肖大山，眼神中满是复杂。

他明明是个杀人魔头，但却让人无法升起半点恨意。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做过一件坏事，就像春兰临死说的那句话一样。

明明谁都不曾做错什么，但却偏偏摊上了这样的结果。

这让我不禁感觉，这世上，到底什么才是公平？

为什么作恶的人可以逍遥法外十几年，可真正的受害者，却没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虽然肖大山为她报了仇。

可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我忽然发现，上天也不是完全公平的。

当然，有些东西或许是因为站的角度不同，所以看待事物的结果也有所不同吧。

一念至此，我忽然有些明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什么意思了。

上天是不会偏袒任何人的，在它看来，万物都是平等的。

甚至连死亡也是可以被允许的。

因为他在意的，是一个完整的规则。

在这个规则中，无论你是怎样的存在，只要犯了错，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就从这一点来说，似乎是肖大山错了。

作为神氐，他不应该动了凡心。

因为动了凡心的神仙，就不会公正。

这么一想，我对肖大山即将死亡的这件事，似乎看开了不少。

不过一旁的小北却一脸复杂的看着我：“师父，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现在的小北，似乎已经失去了方寸。

我看着小北，微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等吧，他已经不能行动了，而我们的事情，也不着急这一会儿，我相送肖大山最后一程。”

听到我这么说，小北也重重的点点头：“恩。”

就这样，我和小北一直陪着肖大山到第二天清晨天亮。

这一夜，肖大山一直在和我们说着话，内容无非就是关于他和春兰的。

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如今只剩下春兰和他自己了。

所以每句话，都在围绕着他们自己的故事。

就这样，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洞顶照射进来的时候。

肖大山说出了他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这辈子，能遇见她，真好。”

说完这话，肖大山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死了，死的是那么突兀，死的是那么的寂寂无名。

甚至这一辈子，他都不曾认识多少人。

认识他的，也寥寥无几。

我们，在他这一生之中，似乎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讽刺。

一个神明，却活的还不如一个凡人精彩。

那这些人，总想着成仙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他们也不知道，成为仙人之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想到这里，我来到了那口差点破碎的棺材旁边。

准备将棺材拿到肖大山身旁，然后将他给葬进去。

可谁曾想，棺材还没等被我拉出来，身后就传来了小北的惊呼声。

我连忙回头看去。

就看到肖大山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紧接着，在我们的注视下，这些荧光忽然爆发开来。

化成了漫天类似萤火虫一样的东西。

顺着阳光，开始向上攀升。

最终，消失在了山洞的尽头。

看来，这口棺材他是用不上了。

想到这里，我重新回到小北身边，然后拍了拍小北的肩膀道：“看来，这家伙还挺为我们着想，生命的最后一刻，就连帮他找棺材埋尸体的过程都省了。”

听到我苦中作乐的话语，小北也是苦笑一声。

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师父，咱们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