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带你上楼去休息!你小时候住的房间都给你留着呢,奶奶给你铺了新床单,你爸爸前几年送来的,我没舍得用。”
雷夏鼻头一酸:“奶奶,以后我有时间的话经常回来陪您,再给您多带点床单!”
奶奶帮着她把行李放好,宠溺地笑:“傻丫头,我要那么多床单干什么?你回来就够了!”
奶奶铺的床总是这么舒服!雷夏幸福地想,快速进入了梦乡,一个不太幸福的梦乡……
梦里的老屋给人一种晦暗的感觉,全然不似雷夏印象中的明媚。
顺着那条弯曲的回廊像宅子深处游荡,雷夏似乎闻到了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是宅子深处那口废井!雷夏自然的想着,往更深处走去,她知道那口满是枯藤缠绕的废井在等她……从很久以前就默默地在那儿等待着……
雷夏一步步朝它靠近,身边的一切都扭曲在黑暗之中,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井口冒出来。
ll布满深绿色苔藓的脸上,两只铜铃大的圆眼有着黑珍珠般妖冶的光泽。他的眼怔怔地看着雷夏,突然地咧开嘴笑了,苔藓从脸上剥落,露出一块块黑乎乎的空洞。
“夏夏……夏夏……”他咧到耳根的嘴唇一张一合,轻柔地呼唤,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充满了诱惑,雷夏不自觉迈开脚步……
“夏夏!夏夏!起来了,吃饭了!”
雷夏睁开眼,奶奶正在拍打自己的脸,见她醒来,慈爱地把手放在她的额上:“夏夏,你叔叔他们都回来了,洗把手脸下去吃饭吧。”
“噢……好……”雷夏的脑袋里还乱哄哄的,只记得刚刚做了个怪梦,至于具体梦到些什么,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也正常,经常会有一觉醒来只记得做了梦却不记得内容的情况,只是这次雷夏隐隐觉得这个梦不太一样,总有种吸引力让自己去努力回忆起它。
浑浑噩噩地在楼下吃饭,几次把菜夹了放在桌上。二叔是庄稼人,见不得孩子糟蹋粮食,刚想训斥,抬头却见雷夏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乌……
“夏夏,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二叔放下碗筷,走到雷夏身边拉过她的手:“给二叔看看。”
雷二叔自学过一点儿中医,村里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找他,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了。十二岁的杰杰见爸爸给姐姐号脉,也有模有样地拉过雷夏剩下的右手,搭了两指闭着眼:“嗯……是水土不服!”
奶奶推了把他的小脑袋:“去去去,什么水土不服,你姐姐可在这儿长大的!”
杰杰见自己的诊断被奶奶推翻,不服气地嘟着嘴:“姐姐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会水土不服也不奇怪啊!”
雷二叔回到位子上拿起碗筷道:“没什么大事,天气热,有点热乏了。先吃饭吧,晚上我拿点药给你。”
雷夏乖巧的点头:“谢谢二叔!”
雷杰见老爸都发了话,只得乖乖坐好吃饭,只是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惹得婶婶展现了身为母亲的威严:“咕哝什么呢?吃饭!”
别人或许没听见,但和他坐在一条长凳上的雷夏听得清楚,他说:“我们家这么阴凉怎么会热乏了!再说中暑成这个样子早就晕倒了,怎么会像没事儿人似地,爸爸怎么搞的!”
的确,这宅子里十分凉爽,开着窗就能睡得舒服。中暑这种小事儿二叔不会看错的,可是二叔没有说谎的理由啊,为什么呢?
入夜之后气温更低了,雷夏穿着很单薄的衣服打了个喷嚏,拿了条薄薄的披肩裹上。桌上放着二叔送来的药,雷夏看着他从奶奶房里拿出来的,带着一脸的愁容。
难道自己病得很重,重到二叔不忍出口,只得用中暑来搪塞?
雷夏叹气,吃了药,又想:不对,要是真的病得那么重,应该让我去医院才对。到底怎么了?几年不见,这个宅子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算了算了,不想了!早点睡吧。
躺在床上,雷夏又想起下午做的那个记不起的梦。“要是能接着做梦就好了!”侧过身睡下,盖了毯子,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朦胧中,雷夏听到房门打开的吱呀声,轻巧的脚步声……有人放了东西在床头,又轻轻地走了。雷夏闻到一股异香,大概是奶奶拿了什么熏蚊子的东西来吧。迷迷糊糊地想着,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梦,又是这个晦暗的宅子,弯曲的回廊……
雷夏顺着回廊走了许久,脚步越来越快!不停地左右张望,似是要找到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究竟要找什么。
停住脚步,气恼地坐下,自语:“怎么不见了呢?到哪儿去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夏……夏……”
有断断续续的呼喊声,轻柔地渗透进来,从四面八方……雷夏起身转着圈张望,始终不见有人,她也急切地喊:“你在哪儿?你是谁?”
“夏……找……夏……井……”
那声音愈来愈远,雷夏也愈加焦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夏夏,夏夏,怎么了?做恶梦了?”
ll雷夏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浑身大汗地坐在床上,奶奶和叔叔站在床沿担心地看着自己。抹了把脸,摇头道:“没事,可能认床睡不安稳,做梦了。”
奶奶问:“梦到什么了?”
雷夏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睡吧,最好先洗把脸……”二叔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药品“吃碗药再睡,可以睡得安稳些。”
“嗯,吵醒你们了,奶奶,二叔,你们也早点休息。”
送了两人出门,雷夏来到桌边拿起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全部喝了进去回到床上。
“他要我找什么?井?”雷夏低声自语,她并没有忘记这次的梦,只是刚刚下意识地就撒谎了。她的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宅子里有个和她息息相关的东西,一个奶奶她们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好奇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抗拒的诱惑,尤其是真相和自己有着某种奇妙的,能够真切感受到的关联。雷夏此刻就被诱惑着,迅速沦陷。她是个聪明人,很清楚探索是需要掌握时机的,现在明显不是个好机会,奶奶和二叔一定会看着自己。等过几天吧,等他们不再担心的时候。
雷夏沉沉睡去,夜风起了,穿梭在这座老宅……宅子深处呼呼的风声,像是一声声轻笑……
半个月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雷夏的脸色恢复了红润,也不再做梦了。奶奶和二叔似乎放下心来,不再天天在家看着。
阴雨天,不似城里那种灰蒙蒙的苍白,水珠儿顺着树叶滚落下来,带着翠绿的清新明媚。二叔一早去了镇上买生活用品,其实主要是给雷夏买些好点儿的零食,免得她在山里无聊。婶婶带着雷杰去山上采药去了,只剩雷夏和奶奶两人在这空旷的大宅里。
“雷二哥!开门呐!雷二哥!”
雷夏正一人坐在屋檐下,听着雨水滴滴嗒嗒地敲击石板,手上捧着嘎拉哈玩得不亦乐乎!不舍地放下猪骨头,大步跑过院子开开门,一个满脸雨水的壮实汉子立在门口,看到雷夏先是愣了楞,随后才反应过来道:“这是夏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