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并没有着急去追,而是仔细观察这个地方,师傅发现这是一口井的井底,这口井应该就在老初家的园子里,不太深,看起来应该是早已枯竭。有几束微弱的月光从盖着井口的木板的缝隙间照射下来的。
师傅又许向静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才发现,原来这口井的一旁还有另一条通道。
等陈实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师傅才拔出匕首,带着几个村民钻进了那条地道。
黑暗里,只有几个火把亮着惨白的光。喘息与步行的声音清晰回荡在耳边,地道出奇的长,阴寒,死寂,像是通往幽冥世界的通道。
所有人都绷紧着神经,在各自呼出的白气中紧紧盯着地道的各个方向。
走了大约有十分钟,所有人都已冻得发抖,可这条路似乎仍旧没有到尽头。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姓张的小伙子摔倒在地。后面的人大惊,急问出了什么事。
小张站起身,羞涩地说:“不小心绊倒了东西。”火把的光照下,他原本通红的脸色却显得无比苍白。
师傅们用火把去照向小张的脚下,发现是一块大石头,光源再向上移动,师傅发现石头上放着一架梯子。又用火把照向四周,然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原来师傅们终于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爬上梯子,用力推头顶的部位,木质的盖板微微有些松动,师傅用上全身力气,猛地用力一顶,盖板被顶到一旁,丝丝缕缕的月光瞬间照进地道。
师傅微眯着眼睛爬出地道,看着地道外的场景,大家震惊地你看看师傅,师傅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师傅。
师傅看着有些熟悉的场景,长长出了口气,“是砖厂的厂房!”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自己通过地道来到砖厂厂房的时候。
寂静空旷的厂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师傅大吃一惊,忙举起匕首瞄准那声音的方向。
那是一个佝偻得仿佛虾米的身影,此刻正在阴暗的砖厂厂房里背对着师傅们,他蹲在那里,不住地咳嗽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你是谁?”师傅用匕首指着那个人。
他缓缓转过身来,是一个苍老黝黑的面孔,脸上刻着密集的皱纹,看起来饱经风霜与磨难,花白凌乱的头,好似一丛破败的枯草。
李村长看着这张面孔张口结舌,“你——”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李老四,李老四!”
“你是初老六!你——你是人是鬼?”李村长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嘿嘿嘿,我是杀你们的鬼!嘿嘿嘿!”
师傅皱着眉,回头看向李村长,“他是谁?”
“他就是初春娟的爹!”李村长颤声指着那个衣着破破烂烂的老头。
听到李村长的话,师傅神情一粟,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吃惊,只是觉得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那初老六怪笑了一阵,又突然不笑了。
他开始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师傅们,而后突然一边咳嗽着,一边道:“我在井里面藏了这么久,孩儿没了,孩儿他娘也走了,这么多年了,我躲不动了,也不想躲了。你们把我抓走吧!”
“是你杀了贺建国?”师傅问。
“是,他害死师傅闺女,我就杀了他。”这一刻的初老六同刚才相比,像是变了个人,声音格外平静。
“葛大发也是你杀的?”师傅又问。
“是,那葛大发根本不是想在这村里开砖厂,他只是想利用砖厂那片沙土地种大烟,我那可怜的儿子不过是误跑进去。看见了那些大烟花。
撞破了他的秘密,他就狠心地松开了狼狗的链子,喂那狼狗吃了烟膏,让那两只疯狗把我那可怜的儿子活活咬死了。”初老六说话的时候眼睛空洞洞的。
“那刘三呢?”师傅再次追问。
“那个刘三,一直吸大烟,为葛大发种大烟,把自己搞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偷偷溜进厂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为了不让那些残余的大烟祸害村里的孩子,就把他也吊了起来,让村里人不敢轻易靠近这里!咳咳咳咳——”
初老六又是一阵猛咳。
“那这个王春生……”
“他?他太像那个贺建国了,他也不该乱闯进我家,孩儿他娘来井边告诉我,叫我杀了他。嘿嘿嘿——”
初老六说着说着突然又开始神经兮兮地大笑起来,“我藏在井底,孩儿他娘叫我杀谁我就杀谁,谁欺负我初家人,我就杀谁!嘿嘿嘿——孩儿死了,孩儿他娘也死了,呜呜呜——葛大发也死了,嘿嘿嘿——”
看着初老六的模样,师傅知道,常年藏身在枯井里,黑暗和仇恨的折磨使他的精神已经不再正常了。
最后,初老六被村里人绑着带走了,他一边诡异地笑,一边念叨着杀贺建国杀葛大发。
后来赶到的陈实已经从被初老六绑走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师傅告诉了他有关初老六的故事。当他看着初老六被捆绑着,被村里人不断推搡着向前走时的疯疯癫癫的样子,不由红着眼轻声对师傅道:“我原谅他,他真的很可怜……”
就在这时,师傅默默叹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陈实竟然掏出了匕首,一下插进了师傅的后腰,陈实把受伤的师傅拖进窑厂,师傅几经挣扎,最后突然之间恍然惊醒。又是一场奇怪的梦!
还是在那个夜晚,晚上漆黑一片,陈家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陈实就坐在师傅的床边,对他嘿嘿一笑,然后默默拍拍师傅的肩膀。
“师傅,你又做噩梦了?”
师傅淡淡的点点头,只恍惚的觉得自己的后腰有些疼痛。陈实朝着师傅鬼魅的一笑,然后继续拍拍师傅的肩膀。
“睡吧,睡吧,天亮还且早着呢!”
师傅再次闭眼,又轮回到一场梦境之中。
还是在这个小镇子,有一个粮油店的老板名叫做柏清林,他在一次意外交通事故中死了。
那个年代有小汽车不容易,小汽车撞死一个人也是稀奇的事情。
车祸发生后,抹着鬼脸儿的李半仙儿跟头把式地跑到了事故现场,就见司机赵伟德满脸是血打横死在了公路上。当他看见裕民粮油店老板柏清林时一下子惊呆了,他是板板正正的西装革履,相貌狰狞地直溜溜地跪着,面朝西南死在了那里。袒露在他胸前那鲜艳的十字披红,让具有半仙之体儿的李半仙儿立时老母猪拌嚼果——筛了糠。
李半仙儿当了半辈子“阴阳先生”,“出黑儿”的活干了不计其数,这次让他感到脖颈子吱吱直冒凉风,浑身刷刷出冷汗,一哆嗦感觉裤裆间瓦凉,竟尿了裤子。李半仙咧嘴大哭:“大侄子,老叔对不起你呀!我这是作了大孽了呀……”